('可魏珩听罢,却是微动眉尖,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又轻笑一声,给了她一个满是戏谑的回答:“你做的饭?”“你……”沈青棠一时语塞,羞红着脸,直无奈地气笑了,“你怎么都不好好答呀?”方才见他深思得那般出神,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真心话呢,没成想,竟又要逮着机会来打趣她。“不行不行,”她娇嗔着鼓起腮,也没那般好糊弄,凝眉道,“你答得不好,得要罚。”“哦?”魏珩略有些意外,倒是来了兴趣,支起下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青棠含笑扮起凶来,故弄玄虚地拖长了尾音,“罚你——”在魏珩拭目以待的凝视下,她终是撑不住太久,索性提筷夹了一颗倭豆送到了他的碗中,公布道:“罚你吃一颗豆子。”等了罚注许久的少年眉尖微挑,看着碗里这颗小小的豆子,倒是不禁霍然失笑。“不准笑。”女孩含嗔蹙眉,像是佯扮书院先生的稚童,较真道,“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好生回答。”她松下了面色,又双手托起腮凑向前,像朵盛放的花儿,饶有兴趣地问,“你最喜欢吃什么呀?”魏珩久久凝望着她,倒不禁看得入了神,连紧抿的唇线也微微扬起。有这么一张春光明媚的笑靥呈在眼前,再不回答可就不识趣了。“我一向荤素不忌,不过——”他思绪牵远,仿佛在回忆曾在某处尝过的佳肴,如数家珍,“倒是更偏重菽豆、萝卜、丝瓜、鸡蛋、鲫鱼和菌子一类。”他回过神看向她,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么巧呀?”沈青棠的眸光倏然亮了,欣然附和,“我也很爱吃这些的!”“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害得她为了撬出答案,还饿了好久的肚子。得到了回复的女孩心满意足地动作起来,立即提起调羹,挖了一勺牛乳酪送入了口中。可还没来得及细品上一番,她便忽觉有道欲意不满的目光正直直盯着自己。嗯?沈青棠微微一滞,略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只见魏珩轻凝着眉尖笑问她:“答得好,却没有奖赏么?”语气微谑,尚带着几分轻浅的委屈,倒像在怨怪她,只认罚不认赏,也太不公平了些。沈青棠面容微烫,顿时无言,竟没想到他这般斤斤计较,连一点小得失都不肯放过。她心如擂鼓地吞下口中的乳酪,思量许久,才又挖起一勺,笑着递与他:“那……赏你一口桂花酪?”少年微微挑眉,显然不满于此,可眼下人多眼杂,似乎也寻不出更好的,便又缓下眉宇,大方地倾身凑了上前——是一个索喂的姿势。沈青棠如何看不透彻,横竖这人面皮厚如城墙,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下露相,她左右看了看,终是红着脸,磨蹭地将调羹递到了他的唇边。所谓秀色可餐,少年牵起笑意,深凝着女孩娇嫩的粉颊与素颈,满意启唇,慢慢含着乳酪抿过勺面,花香化于唇齿之间,却仍是意犹未尽。这抹馨芬,不是他最想品尝的滋味。作者有话说:魏狗说的食物,都是在沧州时棠棠给他做过的饭,什么豉汁拌萝卜啥的。虽然狗子很爱很爱女鹅,但他的想法很危险也是真的哈哈第90章 醋缸(添了新内容)不知从何时起, 他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意流露与真实欲求。望向她的眼神,也总是赤城浓烈、坦然无讳, 令人不敢久久相对。沈青棠便是再迟钝, 也已然觉察出了这调羹下的缱绻意味。一时之间,面染绯红,呼吸微乱, 只局促地悄然避开了视线, 勉笑着抽回手,抿唇缄默了。他这个人, 今昔的变化也未免太过悬殊。分明从前皆是清贵矜冷的性子,待人接物也总留有一线远距, 可如今同她释尽嫌隙后, 倒是愈发任达不拘了。沈青棠翻来覆去细想, 总觉有些不可思议, 甚至禁不住浅然失笑了一声。可紧接着袭上心头的, 却又是丝丝细密的甜意, 直比桂花酪还要甘醇绵长。知她面皮薄嫩,魏珩也无意再逗弄她。“快吃吧。”他轻扬唇角,稍敛神色, 挑了几块上佳的鸡脯予她。随即又取来一只螯蟹,“我帮你开蟹。”他似乎心情极佳,指尖只在托盘中一挑, 八器之一的小银锤便轻松凌起, 稳当落入了手中。清寒如冰的长指骨节分明, 娴熟地操持着各式斧剪。击壳、掀盖、刮膏、剔肉, 动作慢条斯理, 却又一丝不苟, 看得沈青棠都不禁顿了吞咽的动作,有些讶然失神。他的手其实一向很好看,劲节修长,干净利落。从前她误以为,这双手纤弱如柳,当有股扶书执笔的儒雅之美。可现下她却觉得,这双手杀伐果决,颇有股持刀纵剑的凛然之威。甚至不敢想象,这在诏狱里使惯了刑器刀具的手,此刻居然正在眼前屈尊为她剖着螃蟹……沈青棠哑然失笑,总觉这场景近似于牛刀割鸡,还怪有些消受不起的。不过看向他指间泛着银光的器具时,还是受宠若惊的欢喜要更胜一筹。见她亮闪着眸子,满眼期待地望向此处,魏珩了然勾唇,当即取出一碗紫苏水,同已剔好的蟹肉一并推至了她的面前。“不可贪食,须饮紫苏汤祛寒。”他温声叮嘱,神色正然。若不是那清俊的面容实在夺目,沈青棠险些都要以为,他是什么老气横秋的长辈了。“知道知道,药理我比你在行。”嘴上虽如是应付,可她心里却暖如煦阳,以至于才取起一撮蟹肉蘸了姜醋,她便毫无犹豫,主动递至了魏珩唇边,作为犒劳。“第一口给你。”蓦然传来的清脆声音,像是一束自云翳泄出的明媚日光,直带着惊喜,生生分散了少年剔蟹的专注。他微微一愣,闻言抬眸,只见女孩杏眼弯翘,盈盈似剪水,抬手喂食的动作既自然又熟练。仿佛是早已习惯了彼此,不觉亲昵,却又甚为亲昵。魏珩的心间不禁翩起了几丝波澜,如流水般化在了这抹娇俏的春光中。送上门的甜头,他向来没有不收之理。才笑着倾身,正欲衔春,一道煞风景的身影却匆匆于旁经过:“唉呀,你们怎的还在这安心吃着?”这说话之人忧急万分,实在突兀,引得沈青棠也不禁好奇望了去。只见,他身着布衣,径自奔向了两位好友的桌席。三人虽服饰皆不甚华丽,但能在此处饕餮鱼肉,且所佩玉银皆不菲,想来当是燕京脚下的一群富商。他们在急急忙忙说些什么,沈青棠听不真切,大抵只捕捉到了西境、驻军、戒严这几个字眼。正疑惑地蹙着眉,忽然,指尖传来的一阵湿润触感,顿时惊得她牵回了思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