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贪嗔痴念。哗啦。手中的水不仔细溅出。季元雪想了想,越是觉得如此。再看向时雾的背影时,心跳得越发快了。虽然是被逼无奈,可是他和师尊好歹还是发生了肌肤之亲,的确是和从前不同了。难道说,因为那迫不得已的‘双修’。同样陷入奇怪心境的不仅仅是自己,师尊也……也会和自己一样。不安,局促,害羞。是吗。是他莽撞了。仔细想想。他如今提出要‘查看一番’的要求,的确也和过去给师尊擦脸擦手,伺候师尊用饭用茶完全不同。季元雪抿了抿唇。初遇体贴照顾对方心情的考虑。手上登时捏了个决,时雾莫名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全失。虽然师尊混乱和害羞的模样,也,也令他心如擂鼓。可他还是不愿意这人有丁点地不痛快。僭越的事情他来做就好,这种越雷池的紧张和羞赧,也由他一个人消化。师尊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不要让他徒增烦恼。他将时雾慢慢翻过来,拿帕子沾着水,帮他一点点擦干净。仔细看过以后,将家里仅存的上等灵石换来的名贵药膏拿出,手指蘸了些许,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半分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师尊,您好好安睡。”明明知道他听不见,季元雪还是朝着他作揖告别。将厚厚的被褥盖好后,又顾念着师尊怕冷,一挥袖炉火里多落下几把柴火,烧得屋子都暖烘烘的。这才放心地离开,独自去远处。开始将身体里折磨着自己许久的魔气一点点度化。……第二天醒来,季元雪破天荒地竟起晚了,没有给时雾及时地做早饭。这可是极少见的。他的身体被魔气耗损得太过厉害。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日,师尊竟起了个大早见他没有醒来,还替他将门窗掩上,在外头守着一锅粥正添着柴火。“师尊,让我来。”季元雪赶紧接过柴火,“您离远些,别烧着。”“怎么,在你看来,为师是个雪捏的娃娃不成。靠近点火堆都能给融了。”季元雪握着柴火的手微微一顿,讷讷然,“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好了,打趣而已。”时雾指着锅,“从前看你煮粥这般容易,自己来了,才知道它还难得很,瞧瞧,这一锅怕是喝不了了。”的确。走近时,季元雪已经能闻到一股糊味了。“师尊本来就不是做这些凡尘事的人,师尊是有望飞升九天仙界的大能,这些小事,徒儿来就可以。”季元雪接过时雾手中的木铲。“可是我觉得,当个凡人也挺好的。”正在搅弄锅底那一片糊巴的季元雪顿时愣住,手中的木铲都没拿住,一个哆嗦。“师尊说什么。”“我说,像这样,三餐四季地,过着凡人的日子也很好。”这句话里似乎蕴藏着别的意思。师尊是喜欢凡尘的日子,还是喜欢……和他一起过的,凡尘的日子。季元雪根本受不住这样似是而非地撩拨,霎时间心跳加速,耳朵也跟着红了。“只可惜我得罪了太多魔族,就算是想隐居,怕是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时雾苦笑一声,“更何况我现在法力全失,人尽可欺。”“不过是做梦罢了。”“不!”季元雪手中木铲落地,迫不及待地对时雾说道 ,“师尊,有我在,谁都不可欺你。谁敢再碰你,我必得同人拼命。”“你果真是师尊——最好的徒儿。”时雾似是感慨万分,“过去是师尊待你不够好,忽略你了。”“今后,师尊也跟着你一起学做饭,学缝补,衣服一起做,草药一起摘。”时雾笑意温顺如山野间的小鹿,一双桃花眼中满是脉脉温情,“必不教你再一人辛劳,可好。”“我,我先去做饭。”如今冬去春来,冰雪消融。院外篱笆旁长出两朵漂亮的佛桑花,色泽绮丽。这花原本不是这个季节该开的,却盛开得那样艳丽。时雾坐在屋檐下,盯着那朵佛桑花,手中拿着针线缝补旧衣。季元雪在旁边做饭,他回想着刚刚的话。实在没敢说出口。师尊刚刚的那番话,甚至都不像是‘师慈子孝’。更像‘男耕女织’。他的两颊有些发红。“阿雪,饭好了吗。”季元雪逐渐回过神来,将菜铲起,“外面凉,您还是进屋子里吃吧。”时雾闭上眼睛,探查着小徒弟仙元的情况。快了,离他飞升之日不久了。可是,还得更快。必须在魔尊完全清醒前,得道飞升。春雨里冰碴犹存,时雾残留的仙力不多,分出一小缕,护住了那即将被寒雨打落的佛桑。时雾眼神冷冽地看着季元雪背对着他盛饭的模样,温柔到,“慢点,你每次装饭都这样急,别烫着。”季元雪头也不回,“天气冷,总想师尊能吃得热乎点,不装快点,面上那一层就凉了。”一句话的功夫已经装好。想要他从头开始,老老实实地从一个凡人重新修炼,绝无可能。且不说他是否能耐得住这数百年寂寞。等到魔尊伤势一好,那是决然不会放过自己。现在唯有讨好着这位小徒弟。以命为祭,赌这一把。“阿雪,你不是想行拜师礼吧。”“为师允准了。”拜,拜师礼?季元雪错愕的看向时雾。“为师与你结弟子印,从此以后,你我便是真正的师徒。”时雾笑意愈发和善,“怎么,你不愿意吗。”季元雪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本来是他从前最愿意听到的话,可是眼下师尊提出,却好似让他莫名有些失落。原来师尊,是真的想要和他当一对好师徒,而不是……是他误会了么。时雾眼神深邃,眼底还带着点脆弱的薄红,可里面却暗藏着寻常人看不懂的毒蛇一般的暗光。唇角却还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阿雪。”“你是为师最心爱的弟子,拜师都是要回礼的,只要你愿意,为师愿意将这一柄离水剑赠与你。”离,离水剑?!师尊佩戴了百年的仙剑,整个修元界谁人瞻仰的名剑,他怎么受得起!“这柄剑,还是当年你师祖赠与我的,如今,我再赠你。”他观察着季元雪的脸色,“你可愿意。”季元雪沉默良久。最终跪在地上,轻轻磕了个头,双手高举过头顶,“弟子愿意。”“只是,这拜师礼,还有弟子契,只怕是要简陋些了。”时雾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且转过去,我来赐你弟子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