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发现到被质问,他都全然照单全收,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欺瞒,以她想要的方式到来然后离开。他坦荡无谓,冷静地像无数次设想过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怎么去面对一个认错态度良好,一个打着“为她好”出发的她所喜欢的,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抱歉,我—”周叙言想解释。舒悦打断他,“不重要了,也无所谓了,周叙言,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来往。”“......”周叙言喉咙仿佛被生吞了一块石头,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他看着舒悦拿出手机叫代驾,没多久代驾便到了,舒悦从前排换到后排。代驾好奇的看了他两眼,“这位先生不走吗?”后排的舒悦摇上车窗,“他不走,不顺路。”他们之间,再也不顺路。红色轿跑扬长而去,带着洒落和果决,周叙言想到那晚她眼里的决绝,还有盛怒之后归化沉寂的眼。回到家,灯光点亮房间每个角落,门关上,寂静和空寥吞噬房间的一切,也包括他。周叙言看着桌上的水晶球,还有好不容易重新拼凑粘合的天鹅公主。水晶球重新粘合很难,更难的是玻璃缺了一块,他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合适的,因为切片过小,工人也并不接这样的单子。目光落在书架后面的相框,相框中是三人合影。一家三口。拇指从笑得一脸和蔼的人面上拂过,声音很低很沉,“妈,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无人回答他,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周叙言把相框放回原位,起身去洗漱,热水从头顶浇过,周叙言眼前浮现很多画面。第一次雨夜见到舒悦时,她虽然害怕但仍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要将欺负自己的人置于死地,还有多年后再次相见时眼里流露的喜悦和惊喜,还有在舒家即使受制于人,依旧不服输的倔强,从舒家出来,抱着他,告诉他“谢谢他站在她这边。”“从来没有人站在我这边,你是第一个。”他还记得那晚她说这话高兴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学校受了欺负终于等到家长来撑腰的小孩。耳边又浮现阮慕晴的话:“只有你可以帮她,她只相信你。”周叙言心口莫名一痛。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并且亲手摧毁得一干二净。作者有话说:宝子们久等了,身体稍微好一点了,但还是头晕,状态也不太好,暂定隔日更。二十四小时留言掉落红包。第28章 银河夜晚常见的下起雨, 周叙言半梦半醒间听见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像刻意要将睡眠中的人吵醒。周叙言睁眼,房间里寂静无声, 只有拖鞋碾压瓷砖发出沉闷的脚步。他给自己接了杯水, 推开窗到阳台。风卷着雨水落在脸上,阳台摆满各式各样的盆栽,原本开着花的盆栽因为这场雨被打得七零八落, 花瓣洒落在阳台各处,透着颓散和冷寂。从阳台能看见学校操场, 操场周围的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仿佛下一刻就要在黑夜狂风中倒下,周叙言在阳台坐下来,看着雨势渐渐变大, 看着最后一朵花瓣也凋谢, 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这一晚, 周叙言坐到天明。下过雨的清晨雾蒙蒙, 像是给城市穿上一层冬衣,街边店铺放着很提神醒脑的歌,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淮川正式进入寒冬。程教授开门见到他并不意外,像是早预料到他会来。周叙言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程教授慢斯条理地煮茶, 程夫人抱着猫在院子里晒太阳, 英短的猫被晒得柔顺光亮, 琥珀色的瞳好奇看着他们方向。“找到答案了吗?”程教授问。周叙言摇头, “她发现了。”程教授更没什么意外, 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周叙言浅抿了口茶, “她发了一场脾气,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很平静的选择分开,然后—再不往来。”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周叙言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连带着心口跟着震痛。程教授:“你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或者说,她现在的做法超出了你的预判。”周叙言点头。程教授将煮茶过滤掉的水倒掉,“那你纠结烦恼的原因是什么?”周叙言被问住。“叙言,你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学家,行为心理方面更是出类拔萃,但有句话你忘记了。”程教授叹了口气,“所有研究的结论,都来源于本体。”“你想要治疗舒悦,这个过程中一切出发点都是基于你认知的双相情感障碍和行为心理,你并未真的,去瞰看过舒悦的内心。”程教授说,“她的爆发,她的沉默,皆来源于意识到这场欺骗,来自于你的欺骗,相较欺骗本身,你,才是核心关键。”“我?”周叙言第一次有些听不明白程教授的话。“你仔细想想,从整个过程到结束里,她的重点在哪里。”程教授起身,“谎言并不会真的伤人,握刀的,从来都是撒谎者本身。”握刀的,从来都是撒谎者本身。撒谎者本身。从程教授家里出来,周叙言耳边不断回响这句话,原本困扰他的问题此时更看不透,一遍遍的缠绕,挽成一个又一个结。周叙言并未回家,没有目的地驱车在城市穿梭,等回过神来已经来到疗养院,远远看见那辆红色的轿跑。想要掉头的念头被掐住,但也没下车过去,他还记得上次舒悦说那句话的决绝,何况,他也还没想明白。二十分钟后,窈窕纤细的身影从大楼出来。今天是舒悦特定看望宁慧的日子,宁慧依旧坐在长椅上,手里织着那件毛衣,毛衣已经快收尾,只剩最后一个袖子。像是认出她来,宁慧将毛衣放在她身前比了比大小。“好像小了点。”宁慧自言自语,“但是悦悦比你矮,个子也没你高,正合适。”舒悦很无奈地笑笑,顺着她的话点头。她还是不认得自己,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小时候,把舒悦当做一个可以聊天分享的对象,跟她说舒悦小时候的事,一些很琐碎很平常的事,宁慧却记得格外清楚。比如,舒悦在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舍不得跟宁慧分开,在课堂中跑出来,追着跑了两条街,手里紧紧拽着早上出门时宁慧安抚她给的糖果。糖纸被她捏的变了形,糖都化了也没舍得吃,老师问她为什么不把糖吃了,她一双眼怯怯地:“吃了糖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来接我了?”这事是后来有一次老师讲给宁慧听的,宁慧抱着她哭,后来每次上学,她的包里都会有一颗糖果,一直到上大学。“悦悦最喜欢吃薄荷味的糖,我偷偷存了好多,每天一颗,悦悦可以吃好久。”宁慧献宝似的给她看,“她最喜欢把糖藏在衣服左边兜里了。”舒悦作为一个“旁观者”,听着母亲讲述过去的事,讲到一些很苦的时候,宁慧会泣不成声,委托她好好照顾舒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