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筠第一个靠了过来,脸色不比她好。鹤焉托着玉盘上一碗人参枸杞粥,白芊芊提着一壶暖茶,关切问她要不要食些东西。雪苋目无焦距,摇摇头,往山门方向走。“你要去哪儿。”鹤焉问,声音里带了些许颤抖。雪苋头亦不回,更未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天后赐的八部龙锥。“我要回沼泽宫。”她喃喃道。八角石亭内站着羊星河,他一闪身,落至雪苋身前,盯着对方手上握的灵锥,唇肌微动,牵出一抹冷淡笑意,“有了这八部龙锥,商弦月必死无疑,丫头若想大仇得报,需找准时机。”雪苋垂睫,看了眼手中灵器,指尖一松,任由灵器坠地。“我不会杀他的。”她哑声道。“你说什么?”羊星河似未听清,又似已听清却对眼前少女的话感到不可思议。雪苋倏然大吼,“我说我不会杀他,我不会杀弦月哥哥的。”众仙门弟子围拢上前,思筠面色沉郁,鹤焉欲言又止,白芊芊挨近面带怒色的羊星河,劝慰着,“小姑娘一下接受不了事实,情有可原,给她点时间。”“你们都是骗子。”雪苋大喊:“你们都是骗我的,什么公主什么古傩国,还有这锥子还有……”她翻出舍利珠一把丢出去,“还有这该死的珠子,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打不过弦月哥哥,就来利用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这就去找弦月哥哥问个清楚。”雪苋旋身奔向前,被鹤焉抬袖拦住,“你冷静一下,你若当面质问,他可承认,他说的话,你可会信。”“我信。”雪苋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瞳,用力推开握着她袖口的那双手,“我信。”哽咽两声后,她声嘶力竭吼道:“我信,他对我那么好,他不会伤害我的,只要他说,我就信。”雪苋转身,跑向夹岸木棉的小路。桑桑的耳边传来天后的暗语,“去,替你主子解去这三千烦忧罢。”作者有话要说:朝颜,牵牛花属,种子可致幻。第60章 上邪古墓【18】雪苋乃凡人之躯,连着两日水米未进,不眠不休,兼之情绪起伏过大又伤心恸哭,晕在路上。桑桑自领口落地,捧着雪苋苍白的小脸,喊了几声主子。绿茵地上的人毫无反应。桑桑盘膝而坐,双手结扣,口念咒文,手指触及对方心口。细细软软一条金丝,自雪苋心口飘出,落入桑桑掌心。桑桑哭着将金丝装进手中锦盒,眼泪啪嗒啪嗒落至昏睡之人的颊侧,桑桑哭道:“对不起主子,我本是天后的人,后潜于魔阴沼泽宫。我不想这么做的……”桑桑自我安慰想着,雪苋没了情丝,就再感受不到七情六欲之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解脱,是好事。一道金光落地,是天后的近侍寂无道,对方面无表情,只抬起一只套着冷盔的手。桑桑将盛着情丝的锦盒,递给对方。天际闪过仙云团,寂无道化金光离去,桑桑因舍不得雪苋,多看了几眼,云团眨眼飘至近前,她连忙捏诀遁去。鹤焉思筠自云团落地,鹤焉忙扶抱起倒地的少女,思筠却瞅向两道光束陆续消失的天边。是谁来过,是敌是友?雪苋无顾失踪,魔阴沼泽宫的守卫,更是未瞧见雪姑娘的身影,商弦月去幽州的天音坊扑了空,立马想到少室山。好在仙门早有准备,祝商长老以木棉花枝为骨,灵芝为肉,雪苋的青丝血液做气,入混元鼎炼化一个肉身,造出个假雪苋,引走商弦月。雪苋醒来,入眼帘的是少室仙府的素色帷幔,稍侧首,窗外的绯红木棉枝,被风勾得娇软无力,轻摇柔晃。白芊芊同情小姑娘,给人端来换洗衣物,以及进补药食,她给脸色稍僵的小姑娘擦了手脸,重新给人梳理杂乱的青丝,对着镜中的小脸道:“你虽贵为公主,却是凡胎肉体,不吃不喝是受不住的。”给人盘了个可爱的垂挂髻,苋色珊瑚簪,左右对称做缀饰,白芊芊又将一碗阳春面端到雪苋眼前,“即便再伤心,也要食些东西。”竹筷塞至手中,雪苋翕动苍白唇角,“伤心?我并未伤心。”白芊芊一声幽叹,见少女只挑了几箸面,就再不吃了。这怕不是伤心过度,自欺欺人或是说反话了,既说不伤心,怎食不下东西。白芊芊将人请至飞檐阁楼透气赏景,见人情绪过于平静,一时心慌,拿不定主意。思筠鹤焉羊星河登楼而上,白芊芊立马静步走去,望着扶栏凭眺的纤弱身影道:“你们看,小姑娘伤心傻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有,一动不动瞧风景,也不知再想什么。”鹤焉面有怜惜之色,痴痴望向被天瀑沾湿发梢的少女。思筠则眸底一派深邃,他还在想雪苋晕倒前,守在她身旁的是何人。他拿舍利珠探,竟什么都探不出,极有可能是对方灵力非凡,可压制舍利珠的力量。羊星河一甩宽袖,哼一声:“祝商长老造的假人撑不了多久,商弦月一旦识破,定来仙山寻人。发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届时魔阴沼泽宫的妖魔攻来,你们少室山可抵得住。”说着,走去雪苋身边,冷硬问道:“到底打算如何,你不杀了商弦月难道还想回去认贼为兄,继续过你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日子么。你可对得起为你忍辱负重带你隐居山野的师父师娘,还有雪家村那些无辜惨死的村民,你良心可安。”雪苋的眸光终于自一截半开的花枝上收回,侧首望向羊星河,“弦月哥哥骗了我,害死师父师娘还有村民,我就要复仇么?”羊星河彻底怔楞,好半响才道:“听听,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人话么。身负血海深仇,竟说出这般没良心的话。你父母白生了你,你师父也白疼你了。你该不会对商弦月感情至深,舍不得动手吧,更或者,你不恨他。”“舍不得?恨?”雪苋面色闪过一丝迷茫,“我没有舍不得,也没有恨。或许……我该报仇,可是,我打不过他。”羊星河稍稍松一口气,“现下商弦月还不知你已晓得真相,他还在满世界寻你。你回到他身边,趁他不备,拿药毒他,拿八步龙锥刺他,他岂有活路。”见对方略微呆傻怔楞的表情,羊星河又上火道:“该如何寻机会,哪种毒药最厉害,刺中哪里最为要害,不用我等教你吧。”晚膳,雪苋依旧只食了几箸便罢,只道自己没甚胃口,便返回房内。思筠蹙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雪苋有些奇怪。”鹤焉:“突然间对人对事极其冷漠,类似哀莫大于心死之态,但却未感觉她哪里哀,倒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白芊芊叹息道:“小丫头那是伤心傻了,她若真的冷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怎会吃不下饭。”思筠担心对方的身子熬不住,往糯米粥内滴了滴血进去,再敲开雪苋的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