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巍戴着眼镜,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眉梢维扬,笑了笑。宋悠连余光都没往谢巍身上放,目不斜视地跟着陆山河走出校门口。一直到林荫道拐角处,岔路口一眼便看见陆山河的车子停在不远处,是早上载她去医院那辆。宋悠在车头前停下脚步,视线瞥过陆山河握着她的手,顿了一瞬,冷静抽回胳膊。她背光站在陆山河面前,身影映在他胸口上,声音清冷地开口:“上车。”不等陆山河反应,宋悠自己打开车门先上了车。不同于马路边上风声与车流声的混杂,车厢里很安静,适合冷静交谈。她坐进去,抬眼看着车门外面容滞涩紧绷的男人。陆山河薄唇紧抿着,掌心落空,离开宋悠的触碰,那些隐匿在四肢百骸的疼痛又开始蔓延,压得人心脏一阵一阵紧缩堵涩。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悠动作,默了一瞬,绕过车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坐进了驾驶座。男人手臂落在方向盘上,骨节屈起,望着她,似压着情绪,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声音却仿佛滞涩住一般,欲言又止。“那份协议,你还有电子版吧?”宋悠偏头看他一眼,主动出声,“周末从燕城回来,咱俩签了吧。”顿了一瞬,她转头看着车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影,语气轻缓却透着让人心涩的坚定,“如果没有,我可以重新拟。”陆山河身形蓦然顿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线条瞬间绷紧,青筋一隐而没。男人气息刹那停滞,看着她的目光一点一点没入黑不见底的深渊,原本紧绷的面容灰暗得仿佛罩了层绵延无尽的阴云,压得人呼吸都紧了一分。“宋悠——”他看着她,声音艰涩得几乎沙哑。“你可以冷静想想,不用急着回答。”宋悠侧身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坦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她语气平缓,客观地陈述事实,“陆家跟你,都不需要一个精神有问题的配偶。比起和平分手离婚的消息,老板娘精神有问题显然是个更容易让人揪住作文章的话题。”视线从男人手上绷起的青筋上扫过,她自嘲地笑了笑,“既然让蒋郁仁确认我的精神状况,那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陆太太,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的人,不是我。”目光落在车外,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换句话说,我确实算得上是精神异常。”比起穿书这种荒㳖㳸谬不可信的理由来,大概精神分裂更容易让人接受。宋悠心平气和地想了想,一个身体里多了个外来的意识,其实也跟精神分裂差不多,只不过原主的人格不会再出现了而已。随着她出声,身边男人气息有片刻的错乱,他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沉,手臂上的青筋也落了又出,甚至心跳紧缩的声音她都能清晰地听见,显然在克制着情绪。宋悠顿住声音,从扶手箱里拿了水,递过去放在旁边,目光却并未再落在他身上,只抬眼看着车窗外明媚的春光,心底一片清明,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坦诚分析:“抛开身份来说,你完全可以把我们当成两个人看。我对你而言,就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离婚其实是一个对彼此都有利的选择。”第49章她脸上明明什么波澜都没有, 平静,淡然,但一字一句落地无声的话却锋利得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 无声无息地割在他肺腑上, 让人痛得连呼吸都在颤抖。怎么可能当她是陌生人……是她做了选择, 亲近他,触碰他, 爱抚他, 让他心动难抑, 情难自禁。现在她又要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硬生生剥离出去吗?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句一句说着最刺痛人心的话。陆山河手指握紧方向盘, 骨节泛出冷白。因为用力,他手臂上青筋再次浮现, 肌理线条仿佛下一刻便将崩断, 沉抑克制得让人心悸。“宋悠。”他偏头望着她,涩暗眸光浸进她眼里, 逼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男人声音喑哑地喊她名字, 气息震颤不匀地落在她耳畔,一字一顿, 压抑得似乎声音都在颤抖,“那之前……算什么?”她明明白白地说的喜欢他, 又算什么?车窗外树影在摇曳,自顶上洒下来的光线也跟着轻晃。宋悠靠在椅背上, 抬手挡着眼前晃动的光影,声音轻缓而平淡, 听不出半分在意, 也没有任何鄙夷或否认, 只是陈述:“成年男女一时情动,精神偏颇行为失控,或者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你想怎么定义,都可以。”她转目看着克制着情绪指节用力得近乎泛青的男人,顿了一瞬,又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地替他寻找合情合理的理由:“你觉得难以接受,是基于我是陆太太的身份,觉得这是夫妻之间天经地义的亲近,对自己妻子的接近会理所当然地接受、喜欢,产生欲念。但没了这个前提呢?”男人视线宛如实质一般凝在她身上,呼吸声近乎停滞,心脏缩动的声音一声一声,轻重不一地砸在她耳边。他手指捏着方向盘,手臂青筋一根一根鼓起,身上气息越来越压抑沉霾,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沉暗眸底压着的情绪克制到极致,已有些充血泛红。字字锥心的话,深思熟虑后冷静到绝情的语气,明明坐在眼前的人,却仿佛在一点一点抽身离去,决绝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四肢百骸的密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痛得他心脏一阵一阵抽搐,喉咙堵塞着,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手指落在眼前,看着指缝中漏下的光影,宋悠并未因为陆山河的反应而有所动容,心底清明着保持着理智,思绪分外清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客观冷静劝说:“或者,你可以当我从来没出现过。换了之前的宋悠,在你拿着照片让她选择时,她也会选择离婚,你们之间,也不会有后面的任何事。之前那些,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她闭上眼,缓缓呼了口气,坐起来,转身看着陆山河,迎着他的视线,清楚明白地替他分析后果:“这个结果其实并没有脱离你的预期,也不会打乱你的任何节奏。”静默地同他对视了片刻,她缓声开口:“陆山河,咱俩好聚好散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陈述,没有给他留任何一分余地。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宋悠止住话题,静静地坐回副驾。陆山河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坦诚直接地先亮底牌,有的时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谈判策略。前提是,你的对手足够有底线。陆山河还不至于渣到要跟她鱼死网破的地步,他有他自己的自尊跟骄傲。他会想明白的。默了片刻,她抬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