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王法顿了顿,看了眼冯锁,“上次说过的守门员教练,可能单独有些困难,还是得先着重找到新的球队教练。”他边说,边用脚背随意拨动足球,“我对本地不熟,不好推荐,你从本地俱乐部着手找找,应该能找到。有余力,再找专业的守门员教练。”林晚星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讲。比如“我们之前不是聊过你远程指导”一类,但这些话都到了嘴边,她也清楚那不过是安慰学生的托词。王法如果真要执教永川恒大,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指导他们。他们得找个新教练,最好再找个守门员教练,这是王法很诚恳的建议。林晚星到了少见的词穷时刻,她最后只能说:“我去问问我们体育组的老师,看有没有认识的。”“有需要的话,我到了永川也能帮你打听。”“谢谢你了。”林晚星说。“应该的。”如果一段对话进行到了客套阶段,就意味着该结束了。林晚星看向学校的方向,说:“我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准备上班,那你今天什么时候走?”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很平常。“晚饭后。”王法给了准确的时间截点,并说,“等下他们来训练,我会和球员说,你不用担心,去上班吧。”这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告别,林晚星仍处于一种很不确定的状态。明明王法早就说过要走,她和学生们,她们都一直在心中默默倒计时。可真到了这天,她竟开始计较王法要提前半天离开这点小事。吹着路上柔和的晨风,林晚星陷入短暂回忆。其实她和王法也没有很熟,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这样算来,她更没理由挽留他。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相反的,身边的空气又像被挖去一块,让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似乎是因为王法总陪伴在他们身边。虽然他嘴上冷淡,又爱逗她,但他好像永远会坐在那片看台上。一旦他属于球场,就永远冷静而胜券在握。支柱一般。第60章 余辉但王法确实要走。林晚星很清楚这件事。不管是王法清晰告知她年薪, 还是后来她接到中介电话,说是顶楼租客要退房。这桩桩件件,都让林晚星都明白, 王法的确要走。林晚星握着手机, 电话那头是她一直委托处理房屋出租事宜的中介。中介说,顶楼那位租客很大方。房租和押金和押金都按合同走,租客原来签了一年,押一付三,但会一次性按一年合同给完。而且,租客还说, 不用为他留着房子,合约就此结束,可随意将房屋转租他人。“这也大方的没谁了!”中介用邀功似地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林晚星听完汇报, 淡淡地答了一句, 随后结束通话。放下手机, 林晚星想,王法应该算个大气的房客。作为房东她理应高兴, 可她却没办法不感到失落。因为这些内容,王法明明可以当面和她说。比如他们早晨吃饭的时候,或者无聊晚上散步的时候,哪怕他们坐在看台等学生发呆时, 王法都可以讲。但是没有。她倒不觉得这是王法“不好意思”,应当说更多是种态度,到此为止的态度。他很大方,一年房租, 足以抹平先前从她“骗”的那些小钱。而他公事公办, 意图坚决, 确实要走。差不多一整天时间,林晚星都呆在她的体育器材室里,思考关于王法的事。倒不是什么儿女私情,而是她觉得这里有别的问题,她开始回忆认识王法的经过。墙上公告泛黄,桌上的登记册多翻了几页,除此之外,连气温都和她刚入职那天一样热。她第一天入职就遇到王法。那天她去找陈江河收足球,在球场遇到陈江河与球探。王法出言提醒,她下去替陈江河赶走球探。其实林晚星还挺想知道,如果她没有出现,王法是否会走下那片看台?他会不会“多管闲事”,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高中生,打发走“不怀好意”的球探?工作清闲,因此上班的时候,林晚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了大半天,答案还是“会”。如果王法不是那样的人,他大可不管陈江河,不答应她在学生们第一次比赛请他“帮个小忙”,更不会那么多天来,陪伴在他们身边,制定战术、训练计划、悉心教导学生们。他其实很耐心,虽然表现得漫不经心,但大多数时间他都认真细致。无论是教学生踢球还是教他们做人做事,都无可指摘。所有这一切,都汇集成他“值那么多钱”的原因。虽然这些都不代表他不会走,但还是有些地方的逻辑和情感不能匹配。他在国外有大好前途,却选择回国。他付了一年房租,却只住一个月不到,就要去新单位入职。那他为什么回来,为了中国足球的未来?可他明明说过“我没有梦想”。既然不是梦想,那就是是为了钱。他也说过“他们给太多了”。似乎整体逻辑也能自洽,可王法真像是可以用金钱打动的人吗?林晚星反复思索,找不到问题所在。时间已至傍晚,电话声再响起,林晚星从漫长的思考中回神。电话那头是付新书声音。林晚星意识到,学生们已经一整天没来过小仓库了。昨天男生们说要一起去“清库存”然后办健身卡,现在都快傍晚,东西应该早清完了。按照学生们的习惯,如果还在学校附近活动,他们中午都会来她的小仓库混一下。他们有时候来骗点吃的,也会拖出垫子睡午觉。今天学生们一个都没来,肯定因为王法和他们说了要提前走的事。“老师。”电话那头,付新书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没有任何失落。“嗯,怎么了?”“今晚我们不训练了,你别去球场了,下班了直接来家里。”付新书的“家里”,是指她和王法住的天台。“好。”林晚星答。“我们今天想吃烧烤,之前我们赚的钱还剩点,教练要走了,我们想在天台上烧烤,可以吗?”付新书问。林晚星很欣慰学生们在做决定前会征询她的意见。而他们现在听上去不吵不闹,情绪平和,肯定也是王法很认真同他们讲过一些话了。虽然不清楚王法说了什么。但有些话,确实只有教练才能和他的球员们说。林晚星握着手机沉默良久,直到付新书催促。“啊,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回去。”林晚星说。付新书:“烧烤呢?”“当然没问题。”林晚星笑道。像是为了映衬离别,今日天气格外晴好,到傍晚时,灿烂红云布满半边天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