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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实道来。“这用剑鞘敲人肩头的动作,我是从我师父那里学来的。”林礼骤然出声,尹信和汪吟吟都偏头看向她。“点到为止乃我师父遵循的礼节。”林礼沉吟,她小时看林折云与人斗武,腰间佩剑少有出鞘之时。一面是因为少有敌人需要林折云拔剑出鞘,另一面则是因为他遵守这个礼节。“侠道跟读书人的圣人之道一样,没有穷尽的时候。侠之上者定不会以取人性命为行侠之目的,你若无性命之虞,武艺上的事情,点到为止最好。”她回想起林折云这番话,听时似懂非懂,如今却悟出些门道来。点到为止是仁义之事,拔剑虽不一定取人性命,但师父遵循此道过甚,才会在对手时只用剑鞘。只可惜她阅历太浅,还不知除穿云门这一脉有这个礼节以外,旁的武家是否有。不过照言屹话说,这位大侠时年三四十岁,天生神力,又有这样的习惯。很难不怀疑是她四师叔啊。“言大人说的这位大侠,我也许认识。”林礼沉吟,瞧着对面尹信神色一动,追问是谁。林礼犹豫,到底她也不确定。此时,两个店里的伙计将饭菜一道道端上,解了林礼之围。“只是个猜想罢了,先吃饭。我门有言,食不言。”林礼提筷,瞥了一眼汪吟吟,将她从“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规定”的疑惑里捞了出来。尹信不好再追问,只得提筷。习武的姑娘这么喜欢吃肉啊?尹信虽顾自吃着,余光却注意着林礼的动作。林礼在外矜持,怎会一直就着同一盘烧肉下筷。她当然是在几盘素菜之中先下筷,轮转一圈再到红烧肉。只是红烧肉太香,她吃得投入,叫对面瞧出些端倪。“林礼姑娘,上午辛苦了,想来怪费精力的。”尹信忍俊不禁,桃花眼里有一点儿逗弄,“慢慢吃,红烧肉有的是。”“慢慢吃”三字还咬着重音,有意气人似的。“我……”林礼一时噎住,耳后微微泛红。右边汪吟吟心领神会,一脸坏笑,分明是在嘲讽“装得不要太辛苦”。“咳。”林礼咳嗽两声掩饰过去。闷头吃饭。挺有趣的。尹信心道。饭饱之后,林礼淡淡和他道谢,拉上汪吟吟便要走。“二位姑娘可还要在落霞关待些时日?”尹信笑问,桃目眯成一条缝儿。林礼此时背对着他,她如今看那双眼睛就瘆得慌。只是短暂的“嗯”了一下。“那便是还有机会见了。”尹信话音未落,眼见人已经不在跟前了。他敛了敛笑容,眼里冷冽起来。他叫了声“木头”,万木便从隔间进来。“回县衙。”午前他在堂上与百姓交心时,已经让手下搜查县丞府。刚刚一进县衙便看见抄出来的珍宝奇石摆在堂上,由人看护着。去“请”那知县的千帆回禀,那知县并不在府中,几日前因政务去往邻县,如今未归。不过知县府上,倒真是叫珠玉美石装点的富丽堂皇。这罪过不能抵赖。尹信遣他带上人手,去拿他归案。幕僚先生妙计,将三个灰衣大汉全部拘住。可却没找到更多同伙匪徒,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审问那三个大汉,那三个汉子是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眼下将兵力派往两侧山林,希望能有所突破。东南太平,清河县城更是没遭过什么大案,县衙南监最多关个毛贼流氓,眼下关了个县丞进去,倒真算是蓬荜生辉。春来蛇已出洞,县衙背后环溪,地下潮湿,南监房梁上掉下条蛇来。把这县丞吓得不轻,脸色竟在暖春里惨白起来。他见着尹信,不自觉磕头起来,上午那一遭已经叫他吓破了胆。如今只能大喊“饶命”,翻来覆去地讨饶。但一问前因后果,例如为何与山匪勾搭,如何与山匪联系,这群山匪落草何处,则一问三不知。只会喊“都是知县教我做的”。隔壁关着的三个大汉,更是又如聋哑。能用的就一个木板夹。那尖牙床是看着唬人,实际根本没有用处,真上了就要出人命的。尹信在县丞牢前踱起步来,思量着这县城南监真是比自己见过京城那大司狱要逊色不少,能用的手段也就是饿几顿、打个几棍。“审问犯人,看似是招招要他命,实则是招招要他活。”他记忆里大司狱使如是说。因为死人没法开口,想要那嘴硬的犯人说实话,只能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再在奈何桥前把他的命吊住。可惜这里没这样的条件。他蹲下来,看着眼前哆哆嗦嗦的县丞,缓缓道:“最多戌时,那知县定来陪你。”“在这之前你若说了实话,本官便从轻处置你。”他直起身,“给你时间,自己仔细考虑着。”说罢,他便叫万木在这儿继续守着。交代犯人不老实,便可用点手段。他总放心不下幕僚先生带兵在两侧山里搜查,独自打了马过去。虽然面上风平浪静,所有可疑人等都已在南监里关着了。但他回过神来发现事情的确进展的太过顺利,悔恨自己中午跑去吃饭了,只怕过去一顿饭的时间遗漏了些什么。两侧山里并无异常。直到黄昏,没有什么发现,却也没遇见危险。“镇抚大人怎么想?”幕僚问。他沉默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果真如此简单吗?但一想到南监里关着的那三个死也不肯说话的大汉,却觉绝非如此。这种道行也能办得到将如此珠宝重镇、商业要关从去年秋天封锁到现在吗?他抬头一看,觉得这掩着落霞的大雾并未散去,只是浅浅退了一层。恍神的须臾,耳边传来千帆的声音:“大人,那知县已经带来,如今在南监和县丞关在一起!”他应了,吩咐幕僚天色既晚便叫士兵们先歇下。打马与千帆回了县衙。县衙内,烛火有些昏黄。县丞在旁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旁边知县倒稍显冷静,只是面色如灰地坐着。“说说吧。”尹信坐在牢房前的椅子上,“谁先交代,便有好处。”那县丞勃然而起,发疯似的捶打旁边刚刚关进来的知县,大叫:。"奸人!奸人!。"接着爬向前,向尹信乞求道:“都是蔡斌这个混蛋……受了那娘们儿的欺骗……把我害到这个地步,我何尝不想做那父母官……”话音未落,之间方才安静坐着的知县暴起,脑袋狠狠砸在县丞的正脸上。烛火昏暗,之间灰暗里两人身体耸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二人皆倒了下去,唇边鼻孔,竟都淌下血来。尹信惊起,大意了!他迅速让人打开牢房门,近身一探,都已经没气了。“大人!那三个灰衣汉子!”一旁有人叫起来。他侧脸一瞧,方才专注审问这两个贪官,竟没注意到,那三个灰衣汉子何时已瘫下身去——也是死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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