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青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眉头紧蹙,或许是在做一场噩梦。“也许我们两个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想,你应该成为别的人,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我想我不应该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我应该想办法为你寻找一个美满的新家庭。你应该拥有完整的童年,健全的人格,有疼爱你的父母,在乎你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一直是一个无忧无虑,被所有人偏爱的小孩,不必因为分离和疾病痛苦,不必终日活在惶恐与不安之中。”“我想你应该干干净净,远离暴力和纷争,永远生活在爱你的人为你构筑的乌托邦里。”“可以的话,我想你从来不是申泽。”他在青年唇边留下最后一个吻。“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做你哥哥了,我们,好好相爱吧。”申润站起身,在离开卧室前,他回头最后看了申泽一眼。再见,希望你醒来之后不要怪我做出这个决定。他关上门,冒着风雨离开天琴座。春雨外面又下雨了。黑暗的房间里,小孩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从小小的玻璃窗向外望。细雨落在水洼中,荡起一圈圈涟漪,猝不及防的,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挡住了他的视线。“凯文,你是叫凯文对吗?”女人的声音从窗外响起,“凯文,把窗户打开。”男孩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和妈妈很像,黑头发黑眼睛,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也和那个人一样。女人又拍了几下窗玻璃,让他把窗户打开,他乖乖照做,女人俯下身,从狭窄的窗户中爬了进来。“是不是很饿,给,吃吧。”她从上衣口袋中拿出几个压缩袋包装的蛋白块,递给小孩。蛋白块的味道很咸,小孩吃了没两口就开始吐,女人轻轻拍着他瘦弱的后背,男孩猛地颤抖了一下。“他们又打你了是吗?”女人没再碰他,声音中满是疼惜。小孩表情木然,机械地咀嚼着那些合成食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吃东西时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安安静静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女人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沉默之中,男孩突然开口,“请问,您是外国人吗。”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明明是疑问句,但听起来并不像在提问。女人点头,“没错,我是外国人,怎么了?”“您会汉字。”男孩说着,又补充一句,“我看到您写过。”女人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对,我会写汉字,我是九州人,这是我的母语。”男孩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冷蓝色的光,“可不可以教我。”他说,“我想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念。”女人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从外套中拿出自己的门禁卡,交到他手上,“你可以用它把那两个字在地上刻出来。”男孩接过卡片,在窗外微弱天光能照到的地方,颤巍巍的,刻下两个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的涂鸦。女人看着那两个图案,皱起眉头,半晌后,她拿走男孩手里的卡片,手腕用力,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刻下两个劲瘦有力的大字。“你看看,是这两个字吗?”小男孩两眼放光,捣蒜般点头,“是的,就是它们。”女人笑了笑,“我教你,这两个字是,申、润。”男孩笨拙地模仿着发音,“sha...sharon?”“不,不是这么念的,是申——润——。”“sha...ring...”“还是不对。”女人极有耐心,一遍一遍纠正他的发音,在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后,他终于可以念出这两个字的正确读音。男孩又问她,“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女人怔了一下,她能看出来,这两个字明显是一个人的名字,思考片刻后,她用手指向地上刻着的第一个字。“这个字代表了这个人的姓氏,姓氏呢,就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过来,表示你们是一家人的东西。”“至于这个…”她将手指移向第二个字,却有些卡壳,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解释这些本就晦涩的汉字。她指向窗外飘摇的细雨,“你看这个,这个就是‘润’。”男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细密的雨水像一根根丝线,他不太能理解如此抽象的概念,眉宇间满是困惑,“下雨?”女人点头,“没错,在九州有一首诗歌,‘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首诗写的是春天的雨,也是在写这个字。”男孩听不懂这些长句子的意思,脸上的困惑更甚,“春天的雨就是申润吗?”女人笑着说,“是的,春天的雨,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会很温柔。”听到这句话,原本皱着眉的男孩立刻点了一下头,“他很温柔,和雨滴一样,软软的。”看着他郑重的表情,女人不免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人的名字?”男孩说,“我,我哥哥。”“你还有亲人?”女人有些惊讶。男孩点头,“嗯。”女人问他,“你说的哥哥,他在阿利西亚吗?”男孩又点了点头,“他住在樱花树的隔壁。”女人突然拉住他的手,“凯文,你想不想去找他?”“想。”男孩一秒都没有犹豫。他很想那个人,在与那个人短暂的见面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梦见那双比花还好看的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