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顾笙的手指感受着由软到硬的手感,羡慕地眼睛都红了,干脆上下其手摸过去,“这世上有肌肉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一个我!”“你的肌肉是不是比咱们刚见面的时候多了!”任高顾笙到处乱摸,眼看就不能播了,墨桦还是一副石雕的样子,不动如山地喝着可乐,悠悠道,“毕竟过了这么久。”高顾笙故作沉思,“嗯,确实,都两年了——”“可是我一点肌肉都没长啊!!!”在高顾笙抓狂的背景音中,墨桦笑着想,恐怕这位小少爷,现在还没想起他们的初遇。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周镜遇袭,而是在十三年前。那时候,高顾笙六岁,他七岁。那个时候,福利院的情况其实就已经很紧张了,他听见院长妈妈和志愿者阿姨讨论他们上学的事情。“院里没钱了,这几个娃娃成绩都挺好的,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学校是说可以减免部分学费,可是那平常的吃穿怎么办呢?”“哎……”“还有咱们那些应该上初中的孩子们,上初中买的练习册,文具,校服,都是钱。”“对啊,小桦这些孩子,刚上小学,身体的营养也要跟得上。”“我再去问问吧,实在不行我就再多打一份工,怎么着也得把这些孩子供出来。”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们,都早熟,墨桦悄悄听着他们的交谈,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学习有多重要。政府和学校已经尽力帮他们减免学费,开放助学贷款了,可福利院里困窘的情况,却不只是这些能解决的。福利院的上级企业经营不善,给福利院的钱越来越少,偏偏为了维持住表面的光鲜,撑住企业的门面,不让敌人看出企业处于弱势,负责人不准他们招募捐款。现在不要说教育能不能跟上,他们的三餐甚至都成了问题。墨桦已经连续一个月没闻到肉味了,就连最廉价的淀粉肠也没有吃过。营养跟不上,本就在成长期的孩子们,身体消瘦得很快,院里年纪最小的妹妹只有三岁多,她把手指含在嘴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桦哥哥,我想吃白馒头。”年纪八九岁的小男孩低声道,“我、我也不想吃地瓜饭了,屁股痛。”年纪最小的几个可以吃白饭,但是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吃的本来就多,再吃白饭院里的钱不够用,无奈只能做地瓜饭给孩子们吃,可是地瓜难消化,他们肚子里又没有油水,即便院长妈妈尽力给他们平衡饮食,也挡不住一些孩子开始便秘,每次上厕所都成了酷刑。没人能想象,在B市,在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企业名下的福利院,里面的孩子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墨桦看了看咬着手指流眼泪的妹妹,悄悄地从院墙翻了出去。他从小身体就好,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轻而易举地借助院墙内壁的大树,翻过了院墙。他想,自己力气大,虽然年纪小,但是不怕吃苦,去打童工说不定会有人同意。他会洗碗、切菜、扫地,虽然个子还不够高,但可以踩着板凳干,又快又干净。可是福利院建在郊外,他走了很久,也没能走进城里。反倒是被人贩子抓了。一个在郊外迷路的小男孩,对于人贩子来说,简直是送到嘴边的鸭子。墨桦因为没哭闹,就只被堵了嘴绑了,扔进车厢里,没给他用安眠药,在车厢里,他看见了另外几个昏睡的孩子。不,有一个例外。那个身下被垫了好几层柔软布料,专门被放在隔出空间的孩子,有着比天使更动人的美貌,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这个漂亮小孩正在装睡,看见车厢门被重新关上,警惕地睁开一只眼观察情况,然后悄悄坐了起来。小孩对上墨桦的眼睛,眼前一亮,悄悄地凑过来,他身上带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甜兮兮的,让他想起同学带到教室里的小甜品,他只能隔着玻璃柜张望的草莓蛋糕。明明在学校里他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在这个小孩面前,他无端生出一股自卑来。小孩在他身边拱了拱,墨桦接收到了他的示意,低头试图帮小孩把他的绳子咬开,但这群人绑的手法非常专业,他咬不开,于是小孩晃了晃自己的小肚子,墨桦迟疑着在他肚子那里的摸了摸,手感有些硬,他在小孩衣服内侧,居然发现了一个口袋,里面摸到了一个小刀。刀小,只有小孩子的小拇指那样宽,一个指节长,就算打开也只有两个指节长,不甚锋利,像是个没完全开刃的小玩具。墨桦知道,这是个逃脱的好机会,于是就和小孩背靠着背,费力地帮他锯绳子。过了不知多久,绳子解开,墨桦的手酸的几乎要握不住拳。小孩迅速从裤腿那里解下一个儿童手表,猴子外观的手表,却似乎比他们企业老板戴的还要高级,小孩像是操作手机似的,对着小小的表盘点击了什么,表盘发出很轻的声响,然后又归于安静。墨桦离得这么近,也没听清表盘刚才发出了什么声音,只似乎依稀听到一声什么“星星2为您服务”。接着小孩又过来帮墨桦锯绳子,锯着锯着,肚子咕噜一声。墨桦有些尴尬。他虽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但肚子饿这件事不是能靠着心理强大能克服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孩想了想,从肚子那里摸了摸,摸出一根棒棒糖,轻手轻脚地撕开包装,放进墨桦的嘴里。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但是哪怕是一毛钱一根的糖精棒棒糖,院里也不常发,墨桦吃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种口味的糖他没吃过,但是很好吃。身体饥饿至极,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把糖咬碎。小孩帮他把绳索割断,这小刀太钝,把小孩的白嫩的手磨出了丝丝血丝。看起来似乎娇生惯养的小孩,却没有喊一声疼,他珍惜地把小刀放进口袋里。两个孩子,就像是两头相依取暖的小兽。小孩在手表上写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高顾笙,爸爸叫我乐乐。】墨桦打眼一看,三个字就认得一个“高”。他接过高顾笙的手表,手表选的是手写模式,墨桦认真地写下“墨”字,可是小孩子写字大多分得比较开,于是手表的自动识别,就变成了“黑土”。高顾笙认真地看了看,一副了然的样子。墨桦没用过手表,不知道该怎么改,又不能开口问,只能看着高顾笙一副认真的样子点头,记下了一个四分五裂的姓。没过一会,车停了,他们赶紧装睡,还不忘把绳子伪装成还绑着人的样子,车厢被打开,两个小孩紧张地蹦起了身体,准备等查完,他们就悄悄地逃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