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断断续续地说:“两……三颗。”霍松声倒出三颗,从后捏着林霰的脖子,一手给他塞进嘴里。他的动作十分粗暴,手指在林霰后颈上留了痕。然后去街边要了点水,故技重施又捏着人后脖子把水灌了下去。林霰的脖颈被冷汗浸透了,又淋上水,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霍松声看着那里,觉得这脖颈过于脆弱,他一掌便能掐断。吃了药的林霰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你得的是什么病?”林霰抬起眼,说道:“寒症。”霍松声又问:“怎么得的?”“娘胎里带的。”“治的好么?”这次林霰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好不了了。”·官府的人来了,人群被驱散开。樊熹问女子还愿不愿意和她的丈夫回家,女子还没有回答,那男的先不情愿起来,并表示休书已经备好,他不要这个妻子了。春信气的想再给那男人一脚,讽道:“休了妻你也是二婚头,有什么好得意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说什么,老子再娶也是娶个干净的。女子对丈夫的冷漠表现的很平静,无声流着泪,像是早有准备。春信解了外衣给女子披上,蹲下来:“你想回父母那吗?我们送你回去。”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失了身,又被休了,此时回家父亲会打死我。”樊熹无法,只能先将女子带回府上。林霰休息半晌,脸色稍稍恢复一些。霍松声问道:“先生是要往长陵去?”林霰应了声。霍松声吊着眼睛瞥他,本还打算问话,那边樊熹正四处找寻他的身影。“走了。”霍松声丢下一句,等去到春信那边,再回头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人了。“三哥,你看什么呢?”“没什么。”霍松声转过脸,对樊熹说,“我们明天动身回长陵,樊熹,你好好保重。”第四章遂州与长陵相近,是皇城脚下最繁华的城镇之一,每日货运往来众多,靠的都是水运。霍松声搭上最早一艘货船时,天还没有大亮。货船很大,共三层,底下两层是车马和需要运送的货物,商旅都被安排在第三层。从遂州去往长陵,行水路要一日。霍松声赶路到现在终于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一上船便抱着胳膊睡了个昏天黑地。等他再醒来已经过了晌午。送货的船哪怕带人条件也不会太好,春信窝在小床上还在睡,秋日天凉,霍松声捡了个被角给他搭上,然后出去找点吃的。船舱外湿漉漉的,风都带哨子。饶是霍松声皮糙肉厚也觉得有点凉,他摸了摸窜风的后脖子,刚要折进后厨,眼睛一瞥,在甲板上看到了林霰。三天碰上三次,这都不能用“巧”来形容了。林霰就站在风口最盛的位置,身边没见着那个小跟班。他没撑伞,细雨落了满身却仿若未觉。霍松声脚步一顿,忽然发现林霰瘦归瘦,身姿仪态倒是很好,很多病人身体虚弱的缘故,身形会有些佝偻。但林霰不是,他往哪儿站都像是一块板,挺拔的像是刚从军营里拉出来似的。这点发现让霍松声有些怔然,等他回过神时,林霰模糊的身影已经在秋雨中碎裂又重新拼凑起来。“怎么不打伞?”林霰已经走到面前,他的脸色和衣服差不多白,发丝微湿,细看之下眉宇好像有一些不足为提的褶皱。霍松声站直身体:“你不也没打。”林霰往船舱内走了几步,霍松声也走进来。“将军尊贵,与我不同。”厨房用一块蓝布挡着,林霰抬手要掀,还没碰到,霍松声先一步掀了起来。“先生成日‘将军’长‘将军’短的,是不怕别人知道本该在镇守边关的霍松声秘密返回长陵了么?”雨天出行的人少,船上三层没几个人,厨房里的吃的也没有备现成的。霍松声从篮子里挑出青菜和土豆:“先生可知,若是消息传到回讫人的耳朵里,漠北会怎样?”林霰微微一顿:“抱歉,我不懂战事,不知厉害关窍。”“这只是其一。”霍松声蹲在地上洗起菜叶,说道,“其二,我军对此事三缄其口,宸王顶多去皇上那儿告我的状,若我不在漠北一事为回讫知晓,先生可知,我第一个要找的人是谁?”林霰抿起唇。等霍松声湿着手站起来,朝他一笑:“先生不要紧张,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真不幸被我言中,我一定会给先生辩驳的机会。”林霰不再出声,他沉默的帮霍松声打下手,打来一锅水先烧开。他的右手被霍松声硬生生掰断之后便有些使不上力,手腕上缠紧了厚厚的白纱,应当还敷了药,霍松声能嗅到淡淡的药香。“先生歇着吧,待我将面下好,分你一碗。”林霰闻言眼神一动:“将……霍公子常年在外,也会自己做饭吗?”霍松声从小锦衣玉食,可谓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别说做饭了,厨房都没进过几回。但去了漠北后便什么都会了。“溯望原上物资缺乏,有什么吃什么,能煮熟就行。”漠北艰辛不难想象,林霰点了点头:“还是我来吧。”林霰从霍松声手里接过刀,左手用刀也很利索。霍松声乐的清闲,随手洗了个苹果,靠着橱柜边吃边看林霰做饭。“先生去长陵做什么?”林霰细细切着丝:“友人相邀。”“宸王?”林霰摇了摇头。“大公主?”林霰还是摇头:“世上之事,千万般缘由,公子难道要一一问个遍吗。”“好奇而已。”霍松声说,“粗鄙之人久处蛮荒之地,没见过先生这般人物。”林霰将面下入滚开的沸水中:“公子出身贵重,心有大义,不必如此自谦。”霍松声静了片刻,觉得林霰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无论是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折了一只手,还是被言语暗讽威胁恐吓,一概没有显露半分惧怕或是有半点气恼。霍松声甚至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错觉,林霰一直在让着他。“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林霰将锅盖盖上,转过身来:“公子请说。”“先生待人一贯如此吗?”霍松声问道,“这样看来我反倒像个恶人。”林霰顿了顿,回答说:“公子对我有疑虑,试探敲打是应当。公子先前问我,将何人何事置于心上。林某久缠病榻,世事多已看开。世人是牵绊,俗事是负累,林某心力有限,确实不太会将这些置于心间了。”面煮开了,热气翻腾上来。林霰苍白的面容在雾气中更显清冷薄情。“好一个无心无情。”霍松声笑道,“那在先生看来,何为俗事,何为看不开的世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