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欲离开,霍松声放在门把上的手忽然顿住。“他们回来了。”这次的脚步声比上一次还要急,匆促间,霍松声和林霰只来得及躲在摆放货物的木架之后。门开了,两个船员匆匆闯进来:“快找找那女的在不在这儿。”木架后的空隙很窄,霍松声与林霰不得已贴在一起。他们互相欠着身,从侧面看像是将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霍松声微微往后仰了一点,用口型对林霰说:“女人”。林霰点点头。他们同时想到了不久前跳船的那个姑娘。船员在舱后找了片刻,没有收获,急起来:“他娘的,那婊子不会跑了吧!”另一人说:“不可能,船在江上行,又没靠岸,能往哪儿跑?”“走,去上面看看,是不是混在三层人堆里。”俩人说着便要离开。“等等——”一人突然低下头,地上错综的脚印是他们从外面带进来的。但是还有一道——霍松声眼泛寒光,听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正朝他们走来。说时迟那时快,那俩人陡然推开木架!霍松声将林霰往旁边一推,一手抓住一名船员的手腕,用力卸下,然后顺势扣在身后将人按在地上。“林先生。”霍松声坐在其中一人的背上,用脚踩着另一个人,冲林霰痞痞地笑,“劳驾替我将甲板上的麻绳取来。”·半炷香后。俩个船员五花大绑被扔在角落,霍松声坐在他们对面的木箱上,手里不知从哪顺来一根长长的木条。他用那木条戳俩人的脑袋,审道:“你们是什么人,运的是什么货?”那俩人对视一眼,决定装死不吭气儿。霍松声勾着唇角:“想清楚了,瞧你们年纪家中应当有老人孩子,若是今日死在我手上,可就再也见不到了。”他虽然在笑,语气却阴森森的。其中一名船员骂了一句,说道:“你以为说了我们就能活了吗?左不过都是死,被你杀好歹老婆孩子还有条生路。”“哦。”霍松声一棍子抵在那人眉心,强迫他仰起头,“是条汉子,那我先送你上路。”霍松声眸光锐利,扬起木条,那一棍是照着船员的脖子抽下去的,一击便能毙命。眼看船员就要一命呜呼,另一个绷不住了:“壮士手下留情!别……别杀我们!”木条堪堪挨到那人的脖子,霍松声“嗯?”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旁边:“你想好了?”差点去见阎罗王那位已经吓瘫了,尿液透过裤子流了出来。另一个人说:“我说,我都说,只要你放过我们。”霍松声将木条收了回来:“你先说说看。”那人急吞咽了两口唾沫,因为惊惧,浑身都在颤抖。他说:“我、我们是这艘船上的船员,日常负责遂州到长陵的船运。”霍松声不耐烦的用木条敲了敲身下的箱子:“说重点。”那人慌乱的叫了两声,瑟缩道:“昨天!昨天我们收到信,说是来了一批特殊的货,要随船运到长陵去!这样的货每月都有,从两三年前开始……我们已经,已经送了很多批了……”“什么叫做特殊的货?”霍松声一字一顿道。“就、就是……”那人紧张地看了眼霍松声,小声说道,“就是,女人……和、和男人……”霍松声丢开木条站了起来,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人不仅高大,而且很有威压:“你是说,你们近三年来,每个月都往长陵运送女人和男人?”那人缩着脖子点头:“……不止是长陵,信上会给我们提供地点和人头数,我们送到之后,当地会有专人来接,然后再送给不同的买家。这次的单已经很大了,我们船上总共拉了九个人……但是听说……”“听说什么?”那人顿了顿,说道:“说明年开春,单会更大,到时不仅是大历境内,还有可能送去……”霍松声寒声问:“去哪?”“回讫……放消息的人说到时候,我们头一个要送的就是……就是……”那人的声音细若蚊蝇,霍松声却听清了。他一掌扣住那人的脖子,五指用力:“你说谁?”那人无法答话,霍松声几乎要将他掐死。林霰皱着眉上前来,抓住霍松声的手腕。霍松声侧目看他,眼底尽是风暴,那是怒火中烧的表现:“你敢拦我?”那人整张脸涨红,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气声。林霰异常冷静地说:“将军,现在还不可杀。”霍松声瞪视着林霰,眼尾不停跳动。林霰抓着他的手,攥住手指,用了点力气才让霍松声放开那人。那人死里逃生,伏在地上剧烈喘气。霍松声面色铁青的坐了回去,如果不是林霰阻拦,他今日定要取这人的性命。就在方才,他清清楚楚的从船员口中听到“浸月公主”四个字。浸月公主要去回讫和亲之事并未昭告天下,小小船员如何得知?更荒谬的是,他们竟要将浸月公主当作货物送去回讫?是笃定了浸月公主不可能听从皇命,打算强来吗?!林霰蹲在地上,垂眸看向那个船员,不疾不徐地说:“你方才说的是长陵浸月长公主,我可听错?”对方生怕一句话说错,林霰也给他来这么一下,捂着脖子往后直躲。林霰将手置于他肩上:“回我的话。”与霍松声相比,林霰无论是从语气还是动作都要温柔许多,但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威慑力竟然一点不比霍松声少。那人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疯狂地点头。“嗯。”林霰轻应了声,“你说有人给你们传信,可知此人是谁?”“真不知道,我们就是底下办差的小喽啰,那信都是直接传到老爷那儿的,老爷再派人通知的我们。”“你口中的老爷,可是遂州首富杜隐丞?”那人点点头。“那便不奇怪了。”林霰放开那人,“杜隐丞乃遂州船商,其势力几乎涵盖了大历每一片水域。可以说,现在水上跑的船只、航线,十有八、九都是来自杜隐丞的清风船运。”霍松声知道杜隐丞,此人本是造船工人,后来做起水上航运,兴许是有几分经商头脑,产业越做越大,光是杜隐丞每年上交给朝廷的钱税便是一笔天文数字,其家产莫说遂州,怕是整个大历也难出其右。这样一个垄断了整个大历水域的富商巨贾,想要在手中生出一条不为人知的暗网,简直易如反掌。林霰问道:“你说这次你们送了九个人上船,他们在哪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看守吗?”“他们在船肚……我们十来个兄弟,都在那儿守着。”船肚是货舱之下的暗房,通常是掌舵人待的地方。这艘船从下到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船员,想必大半人手都被安排在船肚看“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