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着回讫族的语言,林雪吟常年驻守溯望原,能听懂几句,他们在说,此地无人,要继续向前追赶。林雪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她前胸及后背都汗湿了,心脏也快要跳出来。回讫人意欲离开,可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赵安邈突然挣脱林雪吟站了起来。她歇斯底里的朝回讫大喊:“戚庭霜在这里!他还没死!”时间仿佛就是在这一刻静止的。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戚庭霜的耳朵里都只有一声争鸣。嗡——他拂开面上的雪,正对上林雪吟投过来的决绝的目光。林雪吟一掌击在赵安邈后颈,后者软倒在地。随着赵安邈倒下的动作,戚庭霜的世界被放慢了,有血气涌在喉间。他匆匆握住林雪吟冰冷的手,抓住身旁的树干,阻止自己往深渊下坠。“娘——”林雪吟笑着吻过他的额头,用力将戚庭霜推下深渊。戚庭霜的声带仿佛被硬生生割裂了,喊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却也悲痛欲绝。孤鸟自天边飞过。戚庭霜看见一支箭刺穿了林雪吟的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他脸上。林雪吟跪立在雪中,向深渊呐喊:“庭霜!活下去!”·林霰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有灼烧般的疼痛。他的右手被夹板固定住了,动起来很不方便。林霰放下受伤的手,也松开了赵安邈的脖子。一片云飘了过来。林霰的脸被乌云笼罩着,这让他看起来冷漠,也绝情。“忏悔吧,安邈。”林霰的指尖自赵安邈脸颊上轻扫而过,“向溯望原惨死的战士,向林雪吟,向你自己,忏悔吧。”林霰站起身,身后落下两道黑影。他面无表情地交待:“别让她死了,她还没有赎罪。”林霰迈步离开。赵安邈膝行几步,冲那嶙峋的背影哭号道:“庭霜哥!”林霰停下来:“你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你也没有资格供奉戚庭晔。戚家受不起你的香火,你不配。”乌云卷过头顶,稀稀落落的雨滴下来。林霰走的不快,到门口时,发丝已经微微湿了。门廊外有个身影靠墙而立,那人撑着伞,正仰头看伞沿上落下的雨珠。林霰愣了愣,面上的冰冷悄然散尽。“将军怎么在这里?”“等你啊。”霍松声向林霰走来,皱着眉,“不知道要下雨啊,不打伞。”林霰默然站在伞下,静了会儿问道:“将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猜的咯,你以为就你会算吗。”霍松声说,“赵安邈失势,你不得来落井下石一番。”林霰抿着唇,见霍松声表情生动,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霍松声垂下眼,撇到林霰掌心里破烂的伤口。“你又怎么了。”霍松声不悦地拎起林霰的手腕,摊开那手掌,“赵安邈都能伤到你?你可真是个不顶用的瓜皮。”霍松声说着,摸到一直收在身上的,林霰的帕子。他将帕子绕在林霰手掌上,数落道:“你这人,就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吗?右手吊起来你就弄左手啊,俩手都折了你就知道厉害了。”林霰专注地听,一句都不想错过。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还很乖,几乎不会反驳。等霍松声说完,林霰才轻轻捏住霍松声即将脱离他掌心的指尖。“干嘛?”霍松声不明所以。林霰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将头贴在霍松声肩膀上。霍松声原地怔了怔,默默将伞向林霰那边挪了一下。“累了?”霍松声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其实很温和,他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每一次那样,得不到林霰的答案。可是这次林霰应了一声,随后抬起手,虚虚地揽住了他的腰。“将军。”林霰低沉道。霍松声偏一点头,一声鼻音掠过林霰耳际:“嗯?”林霰捉住那抹尾音,闭上眼,放纵了自己:“松声。”雨打在伞上,啪啪作响。霍松声的心跳与那声音重合。他伸出手,很轻地抚过林霰的后颈,这是大将军笨拙的安慰。霍松声不知道林霰的经历,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可他给了林霰一句:“我在。”第四十六章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雨水也格外多,风一吹便化作稀稀落落的霰粒,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霍松声撑着伞,林霰说想走走,霍松声便陪着他。青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头,从行宫出去这条小巷窄而幽深。霍松声觉得林霰兴致并不高涨,想来也是,谁再有闲情也不至于在冷风雨天里漫步,多半是想解忧散心。霍松声以为林霰不会同他闲聊,不想没走几步,林霰便主动与他攀谈起来。林霰似乎是抬头看了眼天,接着便说道:“快到将军生辰了吧。”霍松声是冬天生的,他出生那天天气并不太好,晨起便有霜雾,整日刮着冷风,晚间还下起了银豆子,那庭庭院院皆蒙了一层白色碎屑。“你又算到了。”霍松声眉头一挑,“怎么算的?”林霰答说:“岁寒松柏,闻风有声,将军得名‘松声’,应是生于冬日。”“嗯。”霍松声算算日子,老皇帝生辰过后没几天,就该到他了,“下个月初六,那时我应该已经在溯望原了。”林霰点点头:“可惜不能当面向将军庆贺生辰。”“是挺可惜,不然还能向你讨份贺礼。”霍松声笑了笑,“亏了。”林霰不喜这话,看向霍松声:“将军想要什么?”霍松声耸肩一乐,摇头说:“算了吧,你管好自己。”从名字猜生辰还挺有趣,霍松声转念一想,突然“哎”了声:“照这么说,你也是冬天生的?”林霰闻言微顿,慢半拍应和道:“嗯。”“什么日子?”林霰模糊地说:“也是下个月吧。”“这么巧?”霍松声揪着不放,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哪天啊,你不会比我大吧?”“我……”林霰难得卡了下壳,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忽闻街角旮旯里传来一声微弱猫叫。霍松声看过去,角落堆放着不少杂物,一块木屑被顶了下来,惊到一只小猫。俩人走到跟前,猫很瘦小也很脏,天寒地冻地缩在杂物堆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出生不过月余,已不知流浪了多久,若是无人救治,很可能就冻死在这里了。林霰蹲下身去,伸手要将猫捞起来。霍松声拽住他的翻毛领,制止道:“你那手还要不要了,拿着伞,我来。”林霰便将伞接过来,看霍松声小心翼翼将猫捧了出来。大将军粗手粗脚惯了,过去拿刀砍人要命的手,如今抱着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感觉手稍微重点就该把猫捏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