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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霍松声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早生那么一点点,被困顿于囚笼中的人,也许就不是戚庭霜了。只是这些藏在心中的假象,他未曾和父母袒露过,也没有告诉过戚庭霜,他将心思捂得严严实实,每日在戚庭霜面前惹他不快,气的他跳脚。霍松声笨拙地想,如果戚庭霜因为他而烦恼,是不是就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烦人的事了。许多话不用说得明白,“差一点”三个字饱含了多少遗憾与无奈,叫人听了心颤。林霰缓缓转过脸去,目光落于霍松声微微下压的唇角,沉声说道:“将军可曾想过,或许那副卦象从一开始就选好了主人,与生辰八字没有关系。”霍松声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最不愿想的一种可能,却也是时隔多年后,他逐渐认清的一种可能。当年戚时靖手握十万大军,雄踞漠北一方。漠阳关以北,漠北十城,只认戚时靖,不认赵氏天子。他的存在是大历最大的威胁,赵渊要拴住他,就必须握有筹码。戚庭霜无疑是控制戚时靖最好的工具,只要将他留在长陵,就等于扼住了戚家一道命门,无论戚时靖在北方声望多高,有多大权力,他不可能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些道理霍松声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是不想懂,直到不得不懂,他才明白皇家眼中,根本没有君臣之道,赵渊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只要自己想要的结果,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不止是戚庭霜,还有戚时靖,整个靖北军,十万条性命,早已有人为他们编写好了结局。霍松声突然坐起来:“那封文书上究竟写了什么?”林霰手指轻动,方摸到文书一角,忽然听到一声惨烈嘶鸣。紧接着马车剧烈一晃,整个车身向一侧倾倒过去。霍松声脸色一变,接住滑向他的林霰,牢牢护在怀中。“轰”地一声,马车翻倒在地,俩人随车狠狠摔在地上,车内碎瓷片崩裂飞溅,划破了霍松声的额角。马车不会无缘无故翻倒,是一支箭射中了马蹄!数十道脚步声纷至沓来,霍松声一肘击碎车身,用力撞了出去。大雪连天,大道上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商贩早已被变故吓得四散奔逃。十多个蒙面人左手横刀,疾步而来。霍松声扔下一句“别出来”,立即拔剑迎击。在长陵的时候,聆语楼接大公主命令取林霰性命,其实是林霰计划中的一环。包括那次,林霰和霍松声遭袭,聆语楼杀手半道出现,以杀林霰为饵,实则将他们引去大理寺,发现章有良杀燕康灭口,那也是林霰有意为之。这些是霍松声在符山那两天想明白的,后来知道林霰是聆语楼背后的主人,霍松声就没再担心过林霰的安全问题。可今天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明显和聆语楼不是同一拨,他们全部用的左手刀,出招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但招式衔接上又不是完全流畅,就好像惯用右手的人,突然有一天用左手拿了筷子。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是故意用左手出招,目的是掩藏自己的路数,怕被霍松声识破!霍松声拔剑出鞘,专攻他们左侧,打他们的弱点。黑衣人并不欲和霍松声纠缠,他们的目标是车里的林霰。他们几个人与霍松声斡旋,拖延住他,另外几人削掉车顶,直逼林霰!霍松声心神一慌,两把刀同时落下,他抬剑去挡,重压之下,他左膝着地,重重砸在雪地上。而此时林霰那边,闻得几声惨叫,就在黑衣人向林霰出手的瞬间,林霰右手一滑,掌中藏着的锋利匕首立刻割断黑衣人的手筋。林霰冷冷偏过脸,一行血珠飞溅在他下颌到脖颈间。霍松声后撤收力,一个跟头翻起来,松霜剑削铁如泥,他按住一个黑衣人的肩膀,用力刺了过去,并压着对方快速后退。长剑上叠了两三个人,剑尖抵到坚硬的墙,霍松声狠一抽剑,雪地上多出几具尸体。林霰正被几人围攻,他手中的匕首已经掉了,刚刚有人一个手刀劈在他手腕上,他那截脆弱的手骨登时便断了。断骨刹那的痛让林霰眼前一黑,就是这时,一人从后勒住林霰的脖子,迫使林霰仰头挺起胸膛,另一人趁机在他身上摸索,他们在找那封文书!林霰一只手扒着黑衣人的小臂,抬脚一踹,将身前那人踢出老远。身后那人见状加重力道,林霰呼吸一窒,那力道足以将林霰勒死。“松……”林霰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松……声……”说时迟那时快,一根不规则的竹签正中黑衣人的太阳穴。束缚的力道霎时消失,林霰急喘一口气,全身的重量极速下沉,致使他腿软的无法直立。“林霰!”霍松声飞奔过去,被林霰下坠的力量一并带倒。林霰意识都模糊了,脸上沾着血,细白脖颈间是一片骇人的绞痕。余下几个黑衣人还不死心,等他们冲到近前,却被霍松声异常恐怖的眼神骇住。他们同时感到后背发凉,还没来得及害怕,腰间一道血刃,几乎要将他们拦腰斩断。霍松声手上有血,他在雪地里揣了揣,弄干净了才去拨弄林霰的脸。“林霰……”霍松声的手不明原因地抖,一股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林霰,你醒醒……”林霰目光涣散,像是醒不过来的样子。“林霰,”霍松声心如擂鼓,手在林霰胸口抚着,“能听见我说话吗?”林霰的眼睛跳了一下,突然张开嘴,仿佛无法呼吸。霍松声都不敢碰他,林霰煞白的脸迅速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抽一口气,紧接着爆发出强烈的呛咳。林霰咳得撕心裂肺,霍松声觉得林霰咳出的每一声都戳着他,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霰咳到眼角自动分泌出眼泪,鼻子嘴巴一起喷血。“药呢……”霍松声手挡着林霰的下巴,那血就聚在他掌心里,“你的药在哪?”霍松声胡乱摸着,腰间,胸口都没有,林霰的药随身带着,不久前他还摸出来喂过,身上没有就只能是刚才弄掉了。霍松声四处张望,用手在雪里翻找。林霰把血咳出来反倒舒服一些,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只是眨眼的频率很慢,好像随时都可能睡过去。“松声……”林霰几乎发不出声。霍松声惶恐地看向他:“我在!”“文书……”林霰想抬手,可他的右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霍松声这才注意到林霰的右手正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着。林霰用左手指了一下,说:“文书在,在车里……”然后他手一落,霍松声想接没接住。于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霍松声几乎经历了一场十年前溯望原上的风雪。岷州城防营的人姗姗来迟,陈泰平听说是林霰和霍松声出了事,亲自驾了马车过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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