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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春信回来了吗?”春信跟霍松声一起去的西海,打完仗便一直在海防卫处理战后事宜,霍松声回南林没带他,算算日子,也该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了。“回了。”吴伯说,“比你早一日,要叫他吗?”霍松声说:“让他歇着吧,替我将雷子叫来。”殷涧雷一直留府等信儿,很快便赶过来。霍松声刚换好官服,正在戴玉冠,随手朝桌上一指:“回了趟南林,殷叔让带给你的。”可怜天下父母心,霍松声临走前,殷谷溪托他给殷涧雷带了些冬衣。殷涧雷抱着包裹,有些时日没见到他爹,心中想念:“我爹身体还好吗?侯爷和夫人呢?”“他们都很好。”霍松声正了正头冠,转过来交待殷涧雷,“雷子,替我做件事。”霍松声无法脱身,让殷涧雷替他去一趟赤禹,寻找火蛇草的踪迹。“火蛇草对我至关重要,雷子,无论找得到找不到,你给我个信,拜托了。”殷涧雷领了命,即刻便出发前往赤禹。霍松声也出发入长陵宫,宫门前遇见林霰,二人一个骑马,一个乘车,见了面点头问候,扮做客套模样。林霰回来前便着人准备好了宫帖,长陵早知他们今日抵达,一应入宫事宜提前准备妥当。赵渊在广垣宫等待他们,林霰和霍松声是打了胜仗回来的,今日不仅要论功,也要行赏。此刻并非早朝时候,广垣宫满朝文武在列。赵渊高坐殿内,手持佛珠,见林霰与霍松声并肩走来。林霰以督战特使的身份去到西海,实则只在翰林挂了个名,今天回来,他不仅呈上战果,战后物资、收缴军备、俘获敌军,乃至那条长在赵渊心头上的航道一一上报长陵。龙心大悦,赵渊当朝坐实林霰的名分,封他为翰林院掌院使,正式接管翰林。林霰三十岁都不到,这个年纪便执掌翰林可谓前所未有。满朝文武惊骇非常。林霰跪下谢恩。赵渊扫视群臣,高兴地拨弄手中佛珠:“再过些日子便是请神节了,朕看宸王一人忙不过来,林卿也分担一点吧。”林霰领命。从西南军到海防卫,再到海州巡抚及岷州知府,赵渊一个不落,该赏赏,该罚罚。讲到最后,他看向霍松声:“松声也辛苦了,金银钱财你都不缺,想要什么你自个说吧。”霍松声跪于殿内,提出自己的请求:“臣恳请皇上,准许臣即日返回溯望原,继续镇守漠北。”第八十二章霍松声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头深深垂着,这是臣服的姿态。作为一军主帅,他应该待的地方就是军营,先前霍松声擅自回朝,按律皇帝该治他的罪。当时赵渊为了安抚霍松声,曾给过他一个台阶,准许他留到皇帝寿辰之后。眼下大庆已过,霍松声率军平定西海海战有功,他在此时请求回溯望原算得上将功补过,并非过分要求。可时间点滴逝去,殿上的赵渊始终没有发话。霍松声心下凉了一半,长陵局势瞬息万变,当初不想让他回来的人是赵渊,今日不肯放他走的亦是赵渊。片刻之后,赵渊一抬手:“你先起来。”霍松声跪着没动,仰脸看向赵渊。赵渊说:“不急于一时,待请神节过后,朕另有安排。”至此霍松声与林霰的猜测全部应验,赵渊不放霍松声走,是要让他作为和亲使臣,护送赵安邈去回讫。君命难违,此事暂且无法转圜,霍松声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赵渊,跪谢后缓缓起身。赵渊拨着佛珠,甩过来扣在手上,不疾不徐地说:“松声这些年替朕守着漠北,有功,朕都看在眼里。不若这样,朕给你个恩典,为靖北军改制换番,封你为镇北将军,再从长陵另觅个宅子给你做将军府,怎么样啊?”霍松声猛地抬头。不只是霍松声,在场所有人都惊诧地看向赵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赵渊十年来第一次,松口要给霍松声封将。霍松声与靖北军十年出生入死,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折辱莫过于,他们牺牲自己,保全国家,到头来却得不到国家的承认。战场上马革裹尸的兵将那么多,活着的也就算了,死掉的那些,临了闭上眼,也配不上一个名正言顺的军番,这就是靖北军过去十年的现状,他们的墓碑上有名有姓,却没有军制。这是霍松声执意恢复靖北军建制的代价,它尽管存在,却不被皇上认可,不被认可的东西就不该存在,所以无人敢提及。多少次,霍松声被人背刺,那一声声“小侯爷”便是对他十年坚守的嘲笑。现在赵渊终于松口了,他要给靖北军一个名分,本该是全军上下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霍松声却迟迟没有谢恩。赵渊可以封霍松声为将军,可以让漠北十万大军从此抬起头做人,但他还有一个条件,他要给靖北军改制换番。那意味着,一支全新的军队在今天诞生,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靖北军。霍松声从赵渊那里要来靖北军的时候,全军上下加上他不足百人。是霍松声重建了靖北军,一次次募兵,一层层筛选,无数次操练,才在溯望原重聚起这支队伍。霍松声给了靖北军第二次生命,他延续了戚家风骨,传承了靖北军的战魂,他不可能放弃。可是到了今天,靖北军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靖北军。兴衰荣辱,还有十万将士与他共同承担。霍松声可以为了自己拒绝赵渊,但他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剥夺边境十万将士存在的权利。赵渊太狠了,也太有耐心了。他用十年时间为霍松声打造一个空中楼阁,然后将霍松声架在上面。那个空中楼阁是靖北军,断了他退路的也是靖北军。赵渊向霍松声露出胜利的微笑。谁让霍松声执着呢,谁让他情深呢,如果他自私一点,不为那十万人考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怎么样,朕这赏赐你可还满意啊?”赵渊问道。霍松声张了张嘴,竟是哑口无言。他鲜少流露出无助的神情,但这个当下他确实有片刻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已经死掉十年的靖北军,一边是还在溯望原等他的靖北军,他们共同撕扯着霍松声,逼他做一个决定,是要放弃曾经,还是抛弃现在。进退两难中,殿前传来一声轻笑。霍松声看过去,见林霰微侧着身,同他道了一声恭喜。林霰说:“恭喜将军,将军要请吃酒了。”霍松声只觉浑身一阵冰凉,仿佛被寒风打了个对穿。赵渊也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们在西海相处的不错?”“在西海仰仗将军照拂,臣才得以全须全尾的回来,本想说回到长陵请将军来府上做客,今日一看,该是我向将军讨酒吃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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