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接近一米九。黑色的毛呢大衣敞开。底下搭同色尼龙裤,上面一件灰色马甲。浑身的唯一亮色,只有露出的衬衫衣领。他走来这几步,像是上世纪英伦风秀场里的男模。原莺没能移开视线。真帅啊。她在心里呜呜地想,何德何能,被这样的帅哥看上——哎,她又转念一想,可能这就是他脑袋受伤的原因。老天不会那么慷慨,送给她一个完美的人。“原莺——”耳边突然有人叫她:“你要撞到路牌了。”她立即一个激灵。脑袋上那撮支起来的头发,跟着抖了一下。她像受惊的小鸟,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原莺慌慌张张地仰头——哪里有电线杆。在她面前的,分明是似笑非笑的何宴。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弄了,顿时,伸手打他:“你干嘛!”何宴单手撑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你走神两次了。在想什么?”原莺吐舌头:“不告诉你。”何宴垂下眼皮:“在想我?”原莺呛住:“……你别自恋了。”他平静地指出:“你刚才一共看了我一分四十七秒,并且一直脸红。”原莺镇定:“那是因为刚才跑热了。”何宴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哦。原来你刚才是在看我。”又套她的话!原莺这次不上钩。她白给:“不能看吗?”何宴若有所思:“喜欢看?”原莺打太极:“不喜欢就不能看吗?”他没什么含义地挑一下眉:“那你还挺爱自虐。”原莺:“这是对眼睛的一种磨炼。”大巴在闲话间到站。她趁机去放行李,结束这个话题。上车,因为人多,原莺目光大概测量,应该没办法一个人单独坐——她不太想和陌生人胳膊靠胳膊一两个小时,索性坐到了何宴身边。他只是看了一眼,没说其他的话。阖眼休息。原莺小小地松了口气。她拆出一只鲜花饼,有一口没一口地咬。大巴车启动,她戴上耳机,百般聊赖地在手机上刷消息。没过多久,她也困了,转头看看何宴,跟着闭上眼睛。-原莺醒来的时候很警觉。眼睛悄悄眯成一条缝,先看自己有没有乖乖抱着包睡——白色的书包乖乖地呆在怀里。很好。但也很不好。因为,她的右脸正清楚地传来毛呢面料微微粗糙的毛刺感。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睡觉。原莺不确定何宴是否醒了,但他没有推开她的脑袋,她也就慢吞吞地抬起脖子,往另一边倒。被一只手按了回来。“……?”原莺顿时清醒了。她在心里的小人弹簧似地坐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尝试性地再一次移动自己的脑袋,不出意外,又被何宴按了回来。哟。男人。原莺在脑海里学路边把妹的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她得意地想,表面又呛她、又冷她的,身体还是比较诚实嘛。她偷偷睁开眼睛。原莺不敢把头仰得太明显,只好拿眼仁使劲地顶着上眼睑。这个角度,她勉强能看见何宴的下颌。微动,似乎在默读什么——读什么呢?她好奇地支起耳朵,只能听见几个窸窣的单音节。她下意识扒住他的衣服。何宴若有所觉地低下头,与她鬼鬼祟祟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坏了。她心虚地移开视线。突然,又转念一想:不对啊!明明是他先抱她——他的手还在她脑袋上呢,她心虚什么?原莺立刻揪证据似的,握住他的手腕。她羞答答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何宴大概没有听清。他微拧着眉,粗格布窗帘的罅隙里透过来的光,落在他的脸侧,渡上一点薄薄的暖意。他的目光幽邃。原莺心里忽然泛上一点不妙的预感。下一秒,就听他冷着嗓音说:“女人,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该死。她就就知道。原莺想晕倒。但这一次,她心里牢记,自己面对是一位头部遭受过物理创伤的可怜人。于是,她迅速地调整了表情。眼神里划出精准的扇形图——三分倔强,三分害羞,三分坚定和一分胆怯。她说:“我没有!”何宴:“那你刚才装什么睡?”还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思索几秒。片刻,她一脸严肃地回答:“这样,你虽然得不到我的心,但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何宴:?作者有话说:贺总:还有这种桥段?(翻论文)原莺:在隔壁强那个豪夺啦。*棒读:一个网络流行语,意思指缺乏感情地读诵。第17章 半死不活 ◇◎“老婆。”◎南水镇地偏。离了上京的软红香土, 在一条乌溪旁,多一分青山秀水的婉约。大巴车颠簸地停在路牌边。原莺没见到原评章。拨电话过去,才知道民宿突然来了一批客人。他忙于接待, 抽不开身。好吧。原莺懂事地挂了电话。取了行李, 她在前头领路。大概是回到家乡,心情好。她蹦蹦跳跳地走, 散在身后的发丝,也跟着轻快地跃动。何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我先把行李放回家, 再带你去民宿。”几分钟后,行李压在青石板路上的轱辘声停下。她回头,指了指前面一座白墙乌瓦的小院。“你进来等一下吧。”他颔首算是应下。原莺推开院门,向里张望——没人在家。院里支着一排排茶叶晾青的架子,她小心地从中间穿过,摸出钥匙,推开了一座双层小楼的棕漆木门。她给何宴取了一双灰色棉拖:“你在下面坐会。要喝水吗?”何宴换上拖鞋:“不用。”原莺点点头, 拎着小箱子上楼去了。随手推进门里,她几步跳下楼梯,发现何宴正站在客厅的吧台柜边。“你看什么呢?”她好奇地顺着何宴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张全家福, 拍摄于原莺五六岁。那时候的她, 顶着双丸子头, 咧着嘴,门牙缺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表情委屈地趴在母亲于姝丽的怀里。“哎呀,”她赶紧拽他:“不许看。”何宴心情应该很好——也不知道因为看见她的黑历史开怀的成分有多少。他没拨开她的手。反而,顺从地往后退一步, 斜倚在墙上:“怎么了?”原莺伸手把照片推倒。何宴眉梢微微拎起:“不好意思了?”她嘟着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不想给你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