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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居简行才将视线投向了昏倒在高台之上的朱敏仪。他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措辞,片刻之后,他才道:“陛下突犯时疾,心悸受惊,最宜回宫休养,朝政事宜暂缓。”言罢,他看向朱敏仪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沉声道:“还不传太医。”“是、是!”那小太监不敢耽误,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整个场合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但是负责此事的刑部尚书不能沉默,他撑着一把老骨头,颤巍巍地走上前来,问道:“王、王爷,敢问小夏子该如何处置?”小夏子便是朱敏仪与孟云的棋子之一,当时也时他指认了谢晚宁。居简行这回没有过多的犹豫,眼神冷漠,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杖杀。”两个冰冷的字砸在地面,让刑部尚书颤抖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道:“是。”随后退下了。至此,摄政王居简行妄图谋逆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朝堂的波谲云诡慢慢清朗。而澜沧书院内,谢晚宁倒在床榻上乐不可支,几乎笑的停不下来。喻殊白见她笑的如此大声,也是忍不住摇摇头,薄唇勾起了一个弧度:“小心些,可别从踏上滚下来了,到时候又摔的身上青青紫紫。”谢晚宁笑的拢不住嘴。子车寻环臂抱胸,身子慵懒地倚靠在窗边,见状,他凉凉道:“却也不怪谢晚宁笑成这样,那些粗使太监做的也太夸张的些。”谢晚宁停住了笑声,问道:“说到此处,我倒是有一丝疑惑,为什么他们能在我身上打出血来?还有骨头断掉的声音,那也太逼真了。我甫一听见时,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时,邵暮蘅笑了一下,眉眼温柔,声音轻缓道:“他们提前在板子上装有活动的机关,机关里装了鸽子血。等到最后一道庭仗的时候,他们会拉开机关,这样就能制造出鲜血淋漓的惨状。至于骨头断裂声,那是这些人提前准备好了炸成空心的猪皮,含在嘴里,猛得一下咬下去,声音与骨裂无异。这些都是宫中常见的手段了,一些宫人为求保命,都曾用过。只是这些保命手段宫人们一般不会让上层权贵知道,以免那日绝了此等手段,真的命丧当场。”子车寻闻言,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头,侧眸看向邵暮蘅,挑刺一般地问道:“这些宫人既然不会让上层权贵知晓,那邵夫子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新科状元郎……不也是权贵?”邵暮蘅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眸,随后看向了谢晚宁,一向明亮如水的眼眸里显得有些黯淡,眼睫毛微微颤抖,颇为长久地沉默了下来。谢晚宁见邵暮蘅如此表现,脑海中不由一瞬间想到他因为曾与温家定亲的原因,从新科状元成了如今的夫子,大好前程断送,宛如从云端跌落尘泥,一身狼狈。京都的人又是何等的势力,邵暮蘅年少时有多么的风光,如今就有多么的落寞。多少冷眼戳在他身上,比冷箭还要让人心寒。其中多少辛酸,甚至到了让这样一个终日困于念书习经,不知世事的世家子,竟然对宫中宫人保命手段都了如指掌的地步。谢晚宁心中一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扯了一下。她立即为邵暮蘅道:“邵夫子不是那种不识人间疾苦的权贵,他比这世上人更能怜幼惜弱。”子车寻原本意在问邵暮蘅,结果反被谢晚宁说了他的好话,子车寻一下子哽住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向谢晚宁,颇有些阴阳怪气:“谢夫子倒是很了解啊?”话音落下,喻殊白、邵暮蘅两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谢晚宁身上。谢晚宁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找补似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曾经读过邵夫子的一篇文章,叫、叫《记立冬出游镇安》,文字之间流露出的对弱小百姓的怜悯之心,恳切动人,读起来就令人潸然泪下。院长曾说见字如面,我读邵夫子的这篇文章,也自然能见到邵夫子的心。”一瞬间,邵暮蘅藏在袖子之中的手瞬间攥紧了,眼眸猛得抬起,原本故意显得黯淡脆弱的目光,此时却像天上星辰一般闪耀刺眼,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晚宁。那双本来平静如春日湖面的眼底,骤然间掀起了惊天骇浪。他启唇,声调竟然有一丝掩盖不住的颤抖:“你、你刚才说读过我什么文章?”“《记立冬出游镇安》!”谢晚宁说,语气有些不太肯定。因为这篇文,是他们年少时,邵暮蘅写来之后拿给她看的。她对于文字笔墨向来不甚热衷,邵暮蘅给她看时,她也只是简单而简略地扫了几眼。其中一些字句还是邵暮蘅要为她讲解,因此她才有一些印象。甚至她犹记得当时天寒地冻,她披着一身火红的缀白狐狸毛披风,身前垂着两个雪白小球,耍赖似地趴在邵暮蘅的檀香木桌案上,皱着小眉头说:“哎呀,邵哥哥,我读不来这些东西,你放过我吧。”“不行。”少年邵暮蘅一身儒生打扮,小小少年,已经出落的端正清秀,一身姿容宛如《诗经》所说,君子行动有风,持身立正,如切如磨。他轻轻地拧起眉头,道:“若平日里你不想读,那便罢了,可明日夫子课考,你若是不念,又被驳斥回来该怎么办?”“驳回来就驳回来,大不了我再捉弄捉弄他。”谢晚宁小声嘀咕。少年却不管他,故作强硬地将自己的文章摆放在谢晚宁面前,板起清俊漂亮的小脸,道:“来,跟我念第一句。冬,雪大寒,砚冰坚……”谢晚宁欲哭无泪,只好叫魂似地跟着念:“冬,雪大寒,砚冰坚……”窗外雪花飘飘忽忽,红梅盛开。少年少女的读书声一句跟着一句从窗内飘出来,悦耳动听。……子车寻只当谢晚宁只是一贯地护着邵暮蘅,他紧了紧牙根,不肯放松似地说:“若你读过《记立冬出游镇安》,可会念其中字句?”子车寻的问话让谢晚宁从回忆里抽出身来,她略微思索一下,念道:“开头是冬,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余弃笔出游,乘舟泛于镇安……”到了此处,谢晚宁不由感念了一下邵暮蘅对教会她过课考的执着与认真,他写的这篇《记立冬出游镇安》,活活让她背了一百遍。以至于多少年过去了,谢晚宁还能回忆起其中的一些词句,并且开头一顺,就很容易地背了下来。全篇不常,一共五百多个字,谢晚宁干脆一口气背完,末了,还不忘用得意的眼神瞥了一下子车寻。然而子车寻立于窗边,闻言却嗤笑道:“错了,背错了。”谢晚宁一愣,立即反驳道:“哪儿错了?”喻殊白在心中将这篇赋默了一遍,又与谢晚宁方才所背的作了一下比较,然后道:“确实背错了,这篇赋的前面是对的,可中间多了很多词句,与文贯里收藏的《记立冬出游镇安》不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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