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是向着柳星丽的,当然不会乱说,提着棍子就要来赶人。结果呢,苏翠柳这个叛徒,偷偷地跑去大队那边胡说:“支书,您还记得当年月妹儿收养的那个娃不?”支书哪儿能不记得呢?大队的证明都是他帮忙开的。“那娃娃怎么了?”支书问。苏翠柳咬牙说:“娃娃亲生父母找回来了!我哥我姐正叫人打他们!快把人给打死了都!”“你说啥?”支书一下子起身,慌慌张张地报警。虽然苏家村这一带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是被亲父母丢在这儿的,苏观月养了他这么多年,亲父母凭啥把人给要回去?但总不能真让人被打死!“抢娃娃了!没天理啊!”黄洪安还在门口嚎哭,撒泼打滚的,草地都被他压歪了一片。警察来了,黄洪安又不闹了,颤颤巍巍地给警察说:“警察同志,您、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的娃,几年前被、被这家人拐走了!”刘师伶也哭:“警察同志,我们找儿子找了六年,整整六年啊!好不容易找到点儿线索,可是他们村的人要打我们,要杀了我们!”这两人从海城打工回来,嘴皮子利索得很,三两句话就颠倒黑白。警察立马皱紧眉头,环视周围,厉声道:“怎么回事儿?”“警察同志,你别听他胡说!我们苏家村,不说我们二支队,就连三支队那边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纯粹是在放屁!”苏六姨立刻道。“就是嘛,警察同志,苏家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咋可能干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儿呢?”苏老五站出来,给警察递一根烟,警察瞪他一眼,没有接。苏家村的人越是帮柳星丽二人辩解,黄家夫妻就跳得越欢,咬死了他们拐卖自家儿子。“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柳星丽一咬牙,紧紧捏着拳头,把她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当初是他们把娃丢在这里,苏家村的人好心,还把娃送去过福利院,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您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去福利院调档案。”“后来这孩子一直在苏家村附近流浪,他爸妈又不回来找他,有次他生了场大病,差点就死在外边了!还是我家女儿把他送去医院的,你去医院查档案,也查得到住院记录。从那之后,我女儿就想着,一直让这娃娃在外面流浪也不是办法啊!我们这才收养他。”“收养的这几年,我们一家都把他当亲生的养。”柳星丽说得井井有条,语气也温和有礼,和黄洪安二人撒泼打滚的模样对比鲜明。那位老警察皱紧眉头思考,旁边的一位警察凑近他耳朵,低声说:“苏家!就是当初那个苏观月!这事儿高局清楚得很,人家小孩子真不是拐卖的,是收养的。”几年过去,小高已经从当年那个在乡下实习的小警察,变成了城里的高局长。三河所里谁都知道,高局和苏观月关系好。老警察想起这一茬,目光立刻就变了,认真道:“柳姐,苏大哥,你们放心,当初这孩子改名就是在我们所里办的,这事儿我们肯定负责到底。”言下之意,他们是向着苏家的。黄洪安一下子慌了,撞开身旁的人,去扯警察的袖口:“警察同志,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我们也有证据的!”黄洪安做个眼神,刘师伶立刻去掏包里的户口本。人群外又一阵骚动,柳三旺走进来,给几个警察递烟。看到他,几人脸上立刻绽出笑来:“柳场长。”柳三旺的狗场开得越来越红火,今年更是开了一家分场,专门培育警犬。目前川城还没有哪家警犬培育能和他争,整个川城以内,甚至临近的几个省份,警犬都是从他厂里来的。柳三旺也算半个编制内了。黄洪安被柳三旺一脸凶相给吓到,颤巍巍地把本子递过来:“警察同志,您、您看啊,我们家户口本都在这儿呢。”写得清清楚楚,黄竹。柳三旺也拿出户口本,笑呵呵地和几位警察说:“兄弟,你说巧不巧,其实压根不是我侄女儿收养那孩子,是我要收养他。修远的户口是挂在我这边的!我侄女儿家里有小孩,我们想着三个孩子在一起也亲近些,所以修远才一直跟着她。”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修狗的户口的确是挂在柳三旺户下的。柳三旺又笑着走到黄洪安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说你是修远的亲爹,那除了户口,你还拿得出什么?照片?DNA鉴定?”按照法律,黄洪安夫妻必须有DNA鉴定,才能把孩子给认回去。而且,就算他们是修狗的亲生父母,也得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把孩子给丢了,看孩子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才行。两家具体要怎么做,警察也管不了,只能交给法院决断。黄洪安被柳三旺拍得肩膀疼,脸色也一下子慌了。柳三旺回头笑:“看嘛,几位警官,他们什么都拿不出来,还说我家修远是他家的娃,这、这不是信口胡说吗?”警察想了想:“黄先生,苏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绝对不是拐卖。你家娃走丢了,你几年不来找人家,结果人家呗别人收养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这样吧,你先去做个DNA鉴定,鉴定结果出来了,你再和苏家人去谈。”黄洪安的脸一下子黑了,但他也不敢争什么,他心里知道,他压根就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去做DNA检测,说不定他真的会被当成拐子……但是他必须要把这娃儿拿到手啊!只要能把他带去上海,交给亲生父母,就能拿到好几十万的奖金!黄洪安低头,握紧手上的户口本:“警察同志,我们能看看那孩子的照片吗?”警察看向柳星丽,她犹豫片刻,还是回房间拿照片了。黄洪安夫妻看见照片上的小男孩,埋下脑袋,掩住眼睛的亮光。两人身子都明显颤抖起来,再抬头,却是泪眼婆娑:“警察同志,这娃好像不是我们家小竹。是我们误会了。儿子走丢了这么多年,我们实在是太想找到他了,这才闹出这么一场闹剧……”黄洪安埋头擦眼泪,扯着妻子的手,就这么走远了。围在苏家门口的人群也终于散去。“搞这么久,原来是场闹剧!”苏强国靠着墙,深深地吸口气。柳星丽手还在发抖,她说:“真是搞错了?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巧……这样,我先和观月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的情况,看她怎么说吧……”一个电话打过去,柳星丽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喉咙也在痛,压根说不出话来。后面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直到苏观月说,一家子出去旅游一趟,柳星丽才算是回过神来。挺好,挺好的,去玩两天,顺便避避风头。……一路上,柳三旺在前面开车,柳星丽和苏强国坐在后边,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两人心里都紧张,心跳怦怦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