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不知道唐忆这些日子受的折磨,甚至有一次他站在牢房外面,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不堪入耳的言语和另一个人的惨叫声。段云杉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神情,只有手背上微微爆起的青筋在无声诉说着他的愤怒,等惨叫声弱下来直到消失后段云杉就看到一个日本人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段云杉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唐忆遭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那是唐忆啊,有着铮铮傲骨的唐家二少爷,百川扬这是往死里羞辱唐忆,把他的傲骨一寸一寸亲手折断。“赢了……赢了就好……”唐忆声音已经听不出原本清朗如玉的感觉,现在的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精神和□□上的折磨险些让他咬舌自尽,但他都忍了下来。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撑什么,自己是不可能等到大哥来救的那天了,他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你……”唐忆看向门外的段云杉,“离开这个地方吧,去参军…去做生意都行,往外走吧……”段云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唐忆又道:“明天……你也不用过来给我送饭了,也别问为什么。”这个世间有太多问题没有答案,若是一直纠结于此,又算什么人生。段云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牢房的,他走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冰凉雨滴落在脸上时他才回过神来。只是,那雨中掺了泪水。牢房里。“回来了……你们真的回来了……”一直悬在唐忆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半响笑了起来,那声音轻得连外边的护卫都听不到。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既然回来了,那自己也该解脱了。他望着窗外的槐树,今天一早就看到那槐花开了,一簇挨着一簇漂亮极了,唐忆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槐花。“槐花开了……”唐忆动作艰难的把一直藏着的药片放在嘴里,“可阿爹回不去了……”药的效果很强,没过一会儿腹部便传来绞痛,可唐忆连眉都没皱,看着那扇唯一的窗户时眼里满是泪光,唇角笑意透着苦涩。他似乎看到很多年前他跟时衡久一起登上去留学的轮船,大哥顾哥还有俞庭表哥他们都来了,他和时衡久并肩而立看着自己离家人越来越远。还看到在他和时衡久的婚礼上,时衡久握着自己的手说要跟自己白头偕老。唐忆还看到,他的家人们就站在面前向他招手,他的阿时和汤圆儿在等他回家。“此身已许国,来世再偿君。”唐家。时衡久一个人拎着一坛酒坐在堂中,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副将站在一旁根本劝不动他。时衡久这副借酒消愁的状态,已经维持好几天了。突然间外面响起人的脚步声,时衡久原本无神的眼睛听到声音猛的站起来,可只见雨幕中进来的人竟然是本应该明天才会赶回来的唐醉和顾离原。唐醉身上军装被雨淋湿,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快步上前握住时衡久肩膀沙哑着嗓子:“幺儿呢?他人呢?”“……被百川扬带走了,”时衡久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里也满是血丝:“生死不明。”唐醉愣愣松开他向后退了退,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身后的顾离原忙搀住他。“来人……马上集结军队,”唐醉赤红着眼睛道,“跟我荡平百川扬那儿,活捉百川扬!”“小醉你冷静点!咱们现在手上没有多少兵……”没等顾离原把话说完唐醉直接怒道:“我怎么冷静!我唯一的弟弟现在在日本人手里不知死活,你让我怎么冷静!”可顾离原比他还要强硬:“我已经让青木易了容进去!等他回来告诉我们小忆的状况我们才能做出对策!”等唐醉稍微冷静下来后顾离原又问时衡久:“孩子呢?”“……汤圆儿睡了,没事。”时衡久道。顾离原现在自己也不好受,可他现在是唯一能撑着的人,他自己要是也倒下的话,那唐忆就真的没有人能去救。众人正沉默着平复心情时,一个人从雨中跑了进来,是顾离原派去探消息的青木空漓。还没等唐醉问情况怎么样,只见青木空漓进来之后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站在那儿看着众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道“我……找到二公子了。”“可……可他已经……”青木空漓的眼泪比话语先落下来,唐醉直接瘫坐在地上,时衡久更是愣愣站在原地,他们都知道青木空漓没有说完的这句话。可他们都不愿意去相信,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居然成真了。青木空漓也慢慢蹲下跪坐在地上,声音哽咽得连句话都说不清:“我……我看到了他的尸体,他……”那一幕对于青木空漓这么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都不忍回忆,“他……怎么走的?”打破沉默的是时衡久,青木空漓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颤声道:“我没能进去,二公子身上……伤的很重,像是被人凌虐所致。”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让时衡久几欲昏过去,他被副将搀扶着看着门外,眼泪无声落下。“我的小忆,真的没了……”【十二】唐忆死了。给俞庭送来这个消息的人是蓝桉,俞庭的伤已经不太严重,便来到书房练练字,说是要写一幅字做为生日礼物,送给满五岁的唐潇。陪他吃完饭后,秦川便一个人去安置军队。然而蓝桉一句话让俞庭手腕一颤,墨水直接滴在落款上毁了这副字。“……怎么走的?”俞庭保持着拿笔的动作,声音平静得吓人,蓝桉压住心头悲痛:“青木后来亲自去看过两次,可以确定表少爷生前曾被注射过大剂量不知名药物,而且还曾……遭受到多次□□,青木发现的时候表少爷已经……走了两天了。”“咔。”俞庭握断手中笔杆,蓝桉压住哽咽:“……不过,表少爷是自己服药走的,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想来离开的时候不是很痛苦。”“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就用遭那份罪了,”俞庭喃声道,“死了就不用再看着这糟心的人间。”可你明明已经等到他们回来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再等等?“幺儿从小就被我们几个捧在手心里,”俞庭轻声道,“他哪里受过这种罪……”俞庭深吸一口气,扯掉写废的那副字后重新铺平白纸笔尖沾墨,仿佛若无其事吩咐道:“你亲自带人跟他们一起去把你表少爷接回家,带着军队去,百川扬要是不给就直接放炮轰。”蓝桉低头:“是。”当书房里一下子就剩下俞庭一个人时,他落笔写下一句诗: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泪水不知何时流下,滴落在那“忆”字上,未干透的墨迹随着泪水缓缓散开,竟不知是墨染开了泪,还是泪晕开了墨。“汤圆儿还那么小,衡久等你等了五年,你就这么狠心扔下他们走……”俞庭任凭眼泪滴落在宣纸上,“你让你哥他们怎么办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