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仆的出逃让圣人确信了太子恒就是主谋?”李忱感到震惊,“刑部牢狱看守森严,他是如何能买通狱卒出逃的?”老者摇头,“刑部还因此罢撤了许多官员,包括刑部尚书宋谦。”“宋谦是唯一想替太子恒翻案的人。”李忱摩挲着轮车的扶手,越发的感到棘手与困惑,“看来这桩案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复杂。”二人答谢了老者后,文喜便推着李忱从病坊出来,坊外空气流通,李忱的呼吸也好受了许多,她回首望着病坊,又想起朔方之行的所见所闻,不免有些失望与难过,“这座病坊里的伤、病、乞者多达数百人,实在难以想象就在这一坊之隔的墙外,长安的权贵们过的是纸醉金迷的生活,而这里,却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这就是人人称颂的盛唐吗。”“郎君心系天下,若没有当年之事发生,圣人顺利立您为储君,那么真正的盛世,一定指日可待。”文喜很是惋惜道。李忱并不在意东宫之位,就算没有腿疾,她也没有办法成为储君,但若没有当年之事,她定不会过得如此孤苦,她在意的,是自己从小缺失的爱,是母兄的死与自己的仇。“不管迷题有多复杂,我都要层层拨开直到见到月明。”李忱攥着自己腿上的下裳说道,“文喜,一会儿回府你去找陈长史,让他取一些银子到城中找坐堂郎中来给这些人看病,另外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刑部尚书萧炯,我要他的全部底细。”“喏。”马车路过慈恩寺时,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李忱忽然叫停,她揭开车帘瞧了一眼寺门,“扶我下去。”----------------------------------半日后——雍王府——李忱一直记着老者对她的提醒,刑部尚书萧炯身兼京兆尹,李忱于是又去了京兆少尹、雍王傅褚廷桧的家中,向其要来了京兆府官邸的邸报。仅半日文喜便通过长安的暗桩将刑部尚书的家底都翻了一个遍,长安官邸的邸报上有地方官转入京城的详细情况,李忱要的,是所有与刑部尚书萧炯有关的邸报。“开皇二十一年关中久雨,颗粒无收,长安闹饥荒,绛州稷山裴姚青时任京兆尹,因献赈灾之策升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任江淮河南转运使,裴姚青至河南累功,荐河南少尹萧炯为江淮河南转运副使。”“开皇二十二年,裴姚青升任侍中,为右相,荐萧炯为太府少卿领度支事,黄门侍郎李甫荐萧炯为户部侍郎。”“开皇二十三年,户部侍郎萧炯坐罪,出贬岐州刺史,寻判凉州事,后升河西陇右节度使。”“开皇二十七年,吐蕃入侵,萧炯大败,贬为河南尹,开皇二十八年迁刑部尚书兼京兆尹。”李忱将邸报合上,“此人无半点才学,仅因谄媚依侍权贵而官运亨通,竟一路做到了六部尚书之职。”“郎君,这个萧炯媚上欺下,在朝讨好权贵,在野,则利用京兆尹一职与商人私下往来,收受贿赂,利用职权予人方便,其中来往最为密切的,是朔方九原县一个姓曾的商人。”文喜说道。“姓曾的商人?”听到地名与姓氏,李忱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讶,连忙又问道:“他叫什么?”“曾万福。”文喜叉手回道,“曾万福在长安县有几座宅子,在波斯邸中专与番客打交道,做的是贩卖奴隶的生意。”“曾万福,姓曾,又是九原县出身…”李忱挑起眉头,“我要见他。”“小人这就去安排曾万福入府。”文喜道。“不,商贾入府太过明目张胆,”李忱抬手制止,“你去帮我找到曾万福行贿的证据,明日,我要亲自会会他。”“喏。”文喜叉手应道。作者有话说:唐朝奴隶买卖合法哟(几乎不把奴隶当做人看)而且还有律法保护买家与卖家的权益。文喜不算是奴隶,属于雍王的家臣,有官身。苏荷对青袖是真的超好了。第24章 秋风赋(十)翌日——长安·西市——街市霞光万道, 胡商们牵着背有货物的骆驼进城,在长安西市进行交易。一辆马车停在了波斯邸前,车上下来一年轻公子, 衣着齐整, 干净清秀。李忱穿着一身月牙色的大袖长袍,在文喜的搀扶下坐上轮车, 文喜走到身后将她推进了波斯邸。李忱先是向邸内的博士要了一间清幽雅致的茶房坐下。文喜将李忱扶着坐好后,又出去向茶博士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屋内便进来一个长相艳丽的菩萨蛮。文喜则抱着一把横刀走到木扶梯下静候,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曾万福带着几个胡人有说有笑的下了楼。曾万福送走胡人后, 刚一转身就被一把刀拦住了去路,吓得他连忙抬起双手求饶, “好汉饶命。”“我家郎君有请。”文喜道。曾万福便随着文喜来到了茶房,刚入一门,他便看到了菩萨蛮身前的李忱, 凭着他多年识人断物的经验, 一眼就认出了李忱的身份不凡。于是主动上前行礼, “鄙人曾万福,长安县行商, 见过郎君, 不知小郎君何事?”“找你谈生意。”李忱挥了挥手,文喜便领着菩萨蛮一同退下, “坐吧。”曾万福小心翼翼的跪坐下, 李忱又道:“曾万福, 籍贯九原。”“是, 是。”曾万福点头,心里泛着嘀咕。“汝与京兆尹萧炯是何关系?”李忱边喝茶边问道。曾万福心惊,以为是朝中纠察贪官污吏的官员,便笑眯着眼,圆滑道:“京兆尹曾做过河南少尹,是曾某的友人。”“哦,仅此而已?”李忱停顿着手,抬眼道。“仅此而已。”曾万福依旧笑眯眯的回答着,脸上毫无波澜。直到李忱放下杯子,从袖口拿出了他行贿的证据,“这里记载着京兆尹府中的所有昆仑奴与菩萨蛮的数量与名册,昆仑奴与菩萨蛮稀少昂贵,为长安权贵们攀比之物,京兆尹家的,还真是不少,某算了算,以京兆尹的俸禄,怕是做上一辈子的官,也…”李忱的话成功吓到了曾万福,他强装镇定,实则心中十分慌张,捏着一股冷汗问道:“郎君这是何意?”“你不必与我装糊涂。”李忱冷冷道,“他是官你是商,他在最高层,你在最底层,如今的朝堂,官官相护,就算出事,他最多遭到贬谪,而你呢?”“谁会为了救一个商人,自毁前程?”面对李忱的恐吓,曾万福抬起手,用窄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您用这个威胁曾某,何为?”“靠山是否强大,能够决定你的命运与生死,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李忱道。“某是商人,对某而言,难道执掌整座长安城的京兆尹还不够吗?”曾万福抬头道。“你是苏荷的舅父,吾不会为难你。”李忱又道,旋即将金符拿出放在桌子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对于聪明人来说,不难理解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