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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坊——“我的天爷呀,”从西市采买回来的青袖连连震惊道,她将几包点心从油纸里倒出装盘,“娘子,咱们还是回九原去吧。”“怎么,这就想家了?”苏荷吃着点心说道。“不是。”青袖跪坐下,一脸的惊恐,“刚刚小奴去西市,听到他们都在议论前几日的中秋夜。”“是关于卫坚案?”苏荷问道。青袖点头,“他们说好多人被贬了,太子殿下怕受到牵连,竟然把太子妃给休了。”苏荷被点心噎到,急忙喝了一口茶,顺了顺心口,她似并不震惊,反而在意料之中,“这的确是他们李家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抛妻弃子,这可不是头一回。”“还有一事。”青袖又道,“几乎是和卫坚案同时发生的。”“什么事?”“圣人在大明宫赐死了一位妃嫔,还是诞育过皇子的妃嫔。”青袖道。听到这儿,苏荷皱起眉头,“在这些帝王眼里,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女子的命都一样轻贱。”“我偏不信这些,谁生来就是命贱,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明白,误国的是天子,而女子亦能救国。”“内廷赐死的,好像是因为,那个妃嫔诬陷张贵妃和亲王有染。”青袖又道。“什么?”苏荷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溅到了青袖脸上。青袖擦了擦脸,不解道:“娘子,您干嘛如此激动…”“你是说这件事与卫坚案是同时发生的?”苏荷问道。“是啊。”青袖点头,“那些人讨论的,说都是在中秋夜之后,十六日发生的事,不过现在外头议论的大多都是卫坚案,小奴也是在巷口经过时,听见两个老丈在唉声叹气的讨论。”“我知道为什么了。”苏荷闭上眼。“啊?”青袖呆愣住。苏荷旋即颤笑了起来,“天家如此薄幸,不念半分旧情,我怎就偏偏入了呢。”“啊?”似懂非懂的青袖,大瞪着双眼,“天家薄幸,娘子是觉得,雍王今后也会变得像圣人那样么?”苏荷冷下眼,“她敢!”---------------------------------李忱将崔瑾舟送回崇仁坊,离开崔宅时,在十字街哥舒撼已故妾室裴六娘宅的旁边见到有人摆棋,不过等车马靠近时,人群便已散去。“看清了下棋的人?”李忱问道。文喜摇头,“人太多了,摊主好像跟着人群走了,小人没来得及看清是不是戴假面的邢载。”“罢了。”李忱摊手,“这人应该酷爱下棋,之后再会吧。”“喏。”文喜跳上马车拾起缰绳,“郎君现在要去东宫么?”“嗯。”李忱点头,“圣人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赐死其生母,但李愉那孩子很聪慧,即使没有亲眼所见,那些宫人也是骗不过他的。”文喜觉得李愉可怜,便唉声叹气道:“十七皇子也是可怜。”“生在这样的家中,又有谁不可怜呢。”李忱道。天圣九年,徐昭仪被废赐死,十七皇子李愉交由东宫抚养,因生母变故,于东宫哭泣不止,太子久不能劝,命子至雍王府,雍王李忱动身前往东宫探望,李愉哭止,与太子诸子一同受学于东宫崇文馆。作者有话说:小细节崔瑾舟每次与李忱单独说话都是蹲着的,这样会处于一个平视或者仰视的状态,其实也是一个内心细腻的人。关于长平王,其实还有点小复杂。唐代的确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女人不想屈服于世俗,追求平等,而成为道士,包括宗室,公主。第47章 长恨歌(一)两个月后天圣九年冬, 十月初,岭南传来了卫坚的死讯,半月后, 宜春太守李长之在恐惧之下, 精神失常,未久, 服毒自尽。进入冬日后,李忱就很少出门了, 大多时间她都是躲在雍王府东院的暖屋内。屋外预备着一口装满水的大缸,每日早晨都有人来清理缸面上的结冰,以防起火, 屋内的北窗有毡布制成的暖帘, 可以阻挡从缝隙里吹入的寒风。文喜脱下靴子,轻轻推开门, 只开到半个人宽,便侧着入了内,旋即又合上。“郎君。”屋内的榻前, 烧着一大盆炭火, 李忱裹着被褥卷缩在榻上看书。文喜踩着用丝绒做成的地毯, 走到李忱跟前,“宜春传来了消息, 李长之服毒自尽了, 应该与卫坚的死有关。”“快要到冬至了。”李忱说道,“按旧制, 冬至行德政, 会大赦天下, 只要非死刑与谋逆之罪, 流放岭南的罪人都能得到开释,他们的死,看来也是早有预谋的。”“圣人对卫坚的死,并没有表态,只是厚葬了李长之。”文喜道。“圣人对儿子的防备,就像是对政敌。”李忱道,“我朝所生之事,历代不能与之相比,有谁见过,堂堂储君,需要休妻来自保的。”“此前就有杜良娣一事,杜氏家族只差族灭了。”文喜说道,“那个时候,杜良娣只是太子妾室,太子废良娣以求自保,就已经是骇人听闻,这次竟成了太子正妻,中宫未立,太子妃便是内外命妇之首,休妻,这也太荒唐了,不知道史官会如何记载这一件事。”“你想办法告诉长平王,让他多多提醒太子殿下。”李忱吩咐道。“这几桩事情下来,东宫都沦为笑柄了,怕是对太子殿下的打击不小。”文喜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李忱轻叹了一口气。“大唐的太子,比皇帝更难做。”李忱道,“作为臣,有皇帝的压迫与猜忌,作为君,有臣子的排挤与迫害,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为一个放弃,仍然要演出父慈子孝。”“既然皇帝的疑心无法消除,东宫现在就只能隐忍。”李忱又道,“让长平王,做儿孙该做的事情,毕竟东宫现在的树敌,并不止李甫。”“喏。”文喜离开后,一阵寒风卷入屋内,李忱裹紧了身上的被褥,跪坐的双腿,已被包的严严实实,但即使是如此,冬日的寒气仍然侵蚀着她,那种如千万蚂蚁撕咬的疼痛,使她夜不能寐。----------------------------------十一月中,临冬至,国之大典,于丹凤楼前大赦天下,皇帝亲临长安城南郊圜丘举行祭天,于含元殿举行朝贺。——丹凤楼——通事舍人手捧敕书,站在楼上高声念道:“天圣九载…”御街上的行人纷纷裹上了厚实的棉袍,朝廷府库,陆陆续续按官阶大小的顺序给朝廷百官发放过冬的柴炭、衣服、粮食。——雍王府——“大王,木炭使王瑞来了。”天圣五年,朝廷设木炭使,掌京师百司炭薪供给,由京兆尹兼任。李忱穿着一身厚厚的裘衣出来,膝盖上还盖着一床绒毛毯。“咳咳。”“大王怎么亲自出来了。”王瑞走上前,看着气色有些苍白的雍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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