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掀开车帘,只见横街上,数万人围着一架向东行驶的花车。花车上站着一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数万人的欢呼之下开始歌唱。歌声一出,围观的人便越越多,人群里传出一阵阵疯狂的欢呼声,无论士庶,都为之着迷。“许贺子!”“许贺子!”“她就是许贺子吗?”苏荷看着花车上的女子说道。李忱点头,“嗯。”苏荷回头,“你都没看怎么知道?”“许贺子的歌声,一听就能知道。”李忱说道。“她是大唐第一歌伎,可我来长安这么久,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呢。”苏荷又道。“她与平康坊那些歌妓不一样,是教坊的内人,她的音喉只供皇室。”李忱回道。苏荷听着这天籁之声,陶醉其中,“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柔和纯净的歌声,你们李家真是小气,许贺子只供奉皇家,简直是暴殄天物。”“…”许贺子在听众的雀跃声中一边歌唱一边起舞,她站在高处,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天呐,许贺子往这里看了。”那是同为艺人的李十二娘,李十二娘身侧的侍婢看着许贺子投来的目光,惊讶道:“主人,许贺子在看您呢。”“主人可是公孙大娘的嫡传弟子,舞跳得那么好,许贺子那个位置,应该是主人的才对。”李十二娘与许贺子对视了一眼,撇头呵斥,“放肆!”“主人…”李十二娘将目光挪回花车上,眼里并没有羡慕,“你们只看到了舞台上的无限风光,却不知道困于笼中永远失去自由的滋味。”作者有话说:外教坊的宜春院位于太极宫之东的东宫(太子居所)还有一座内教坊在大明宫内,许贺子是在开皇末年被召入宫的。第63章 长恨歌(十七)夜宴即将开始, 右相李甫乘坐着奢华的马车从平康坊出来。一出坊便碰到了许贺子的花车队伍,横街也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通行。“阿郎, 前面是许贺子前往兴庆宫献唱的花车, 围观的人太多了,挡住了去路。”车夫回头看着车厢说道。李甫坐在车内, 将手中的杯子砸向案桌,“不过是一个歌妓, 也敢拦老夫的车架。”“卫兵!”“在!”一群护卫手持棍棒上前驱赶,遇到不服的便拳脚相向,很快就在围堵的人群中清出了一条大道。一声声惨烈的叫喊, 打断了许贺子的歌声, “怎么回事?”“永新娘子,是右相的车架, 在驱赶观众。”击鼓的乐人提醒道。许贺子扭头,便瞧见中书令李甫的车架正缓缓经过,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歌迷遭受拳脚。长街经过的权贵很多, 但像李甫这样蛮横的却很少, 就连御史大夫王珙都是许贺子的歌迷, 而李甫是宗室子弟,出身高贵, 一向看不起风俗女子。此举引起了许贺子的不满, 长安城上元节之夜拥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即便没有许贺子, 这条长街也是如此, 而那些遭受拳脚的皆是无辜之人。“这样的人, 凭什么可以为相, 总领百官。”许贺子不满道,“他的行径如此明显,圣人却仍旧放任,我看,是昏了头。”“娘子。”身侧几个乐人听着惊恐万分,“这种话可不兴说。”“不兴说?”许贺子冷笑一声,“等什么时候可以说了,恐怕这个国家,也快要亡了吧。”几人又是一惊,许贺子自开元年间被召入教坊后,就与民间彻底脱离了,唯有每年上元节,能够出现在长安城中演唱,因此才会遭到歌迷的热情围观。街中陷入一片混乱后,金吾卫才开始出来维持秩序,但维护的却是李甫。李忱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中场景,那些遭到殴打的百姓,只能拖着伤痛的身体自行去看诊。“这样的人,也配做宰相吗?”苏荷看着李忱说道,“这些百姓不过是因为追捧许贺子,他明明可以绕道过去,为什么要动手打人,难道因为那些人是平民,就可以随意欺压吗?”苏荷想要下车帮扶那些受伤的百姓,被李忱拦住,这样的事,她见得太多了,并不能顾及所有,“夜宴快要开始了。”李甫权倾朝野,李忱并不想过早就暴露自己,从而得罪他,于是吩咐车夫随行在后面,度过这闹市区。苏荷并没有强横下车,她知道李忱有所顾忌,心中的不满,也只能通过说话来宣泄,“皇帝内用奸相,外用胡将,天下人都能看明白,这不是明智的做法,怎么皇帝自己就看不清楚呢?”李忱静坐在车内,“闭着眼睛,又怎能看清呢。”穿过嘈杂的人群后,马车跟随在李甫的车架后面,一路向东行驶。长街上的马车陆陆续续往兴庆宫赶,今日的夜宴设在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兴庆宫内,金吾卫及北衙各军士兵,身穿红色绣袍,外披金甲,列明阵仗。而兴庆宫周围,林列着数万旗帜,花萼楼内,有数百宫女提灯静候,太常陈乐于两侧石阶底下。其阵仗之大,如同大朝会,赴宴的官员进入兴庆宫,皆需勘验身份。而皇帝则携张贵妃与张氏姊妹走宫城夹道入内,花萼楼前还有一座巨大的灯山照明。官员按照级别,纷纷寻到自己的座次,只待皇帝入宴。苏荷推着李忱出现在兴庆宫内,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有宗室,也有朝臣与外戚。“原来这位就是九原太守之女。”吴王李恪先是打量了苏荷一番,随后礼貌的拱手行礼。“这位便是我与你提到过的兄长,吴王李恪。”李忱介绍道。苏荷抬头,眼前这人就是被父亲抢去结发妻子的皇子,今日见到真人她便明白了,张贵妃因何而愤怒,比起那年过甲子,老态龙钟的皇帝,无论是雍王李忱,还是吴王李恪,都要胜出老皇帝太多。不过,苏荷对他的印象并没有因为他的礼貌而改变,为了自保而抛出妻子,在苏荷眼里,只是一个贪生怕死,怯懦之人而已。“见过吴王。”苏荷福身道。“苏娘子不必多礼。”李恪道,“既然现在十三郎有苏娘子相陪,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李忱点头,随后又凑拢苏荷与她说道:“那位就是周王了。”苏荷撇过头,顺着李忱说的方向望去,只见周王身侧还有一个妙龄女子,二人相谈甚欢。“长得也还算一表人才…”就在苏荷评价周王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十三郎。”“阿姊。”李忱应道。今日的孝真公主,穿着钗冠礼服,身份一眼便能认出。“呀,我们家十三郎,还带着内人来了呢。”孝真公主走近调侃道。待人走近,苏荷福身赔罪,“苏荷见过公主,上次在酒楼前误会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