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陪酒的人劝道,“此话说出来,是杀头的重罪。”左龙武将军为之一笑,看似醉酒,实则清醒,“我身为万骑统领,识人不明,葬送了这大唐盛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乌烟瘴气的朝堂,早该换一换了,公大志,我愿追随。”龙武将军将手中酒壶放下,抄起桌上的骰子往碗中一扔,“吾就拿万骑,赌上一把,看看谁才是这天选之人。”只见骰子在碗中旋转,落定时出现了四个黑色的圆点。----------------------------------半月后——华清宫——皇帝白日在斗鸡殿与群臣观赏斗鸡,傍晚则在按歌台举行歌舞盛会大宴群臣。一日,望京门外的粉梅坛周围,旗帜飘扬,仪仗静候,禁军镇守于坛下。芙蓉园就在粉梅坛北面,此时皇帝正与张贵妃在粉梅坛上对弈双陆。想要赢得双陆,除了策略,还有运气,在众臣围观之下,爱惜颜面的皇帝自然是不想输的。可论策略,张贵妃不输皇帝,凭借运气,皇帝的运气似乎一直不太好。群臣都为之捏了一把汗,只见皇帝与张氏将手中棋子一个个走完,二人都只剩最后一枚棋子还在棋盘中,谁先走完,谁便胜利。张贵妃倒是不在意输赢于是随着投掷了一把,两个骰子在金碗中旋转,随后落定。张氏运气极好,骰子停在了最佳的点数,但轮到皇帝时,那骰子像是故意使坏,使得皇帝的棋局变得尤为糟糕。张氏看了一眼棋局,笑道:“陛下莫不是在让着妾?”“朕还没输呢。”皇帝说道,手里捏着两颗骰子。“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张贵妃看着棋局说道,“陛下若是投不到四点,就无法扭转败局,妾要是赢了,陛下答应的事,可不能耍赖哦。”皇帝笑了笑,“寰儿就算是输了,朕也同样会答应的。”随后皇帝便将两个骰子扔进金碗中,只要一个骰子出现了四点,便能解救此局。碰撞的两颗骰子率先停了一个,但只有一个黑色的圆点,皇帝有些焦急,便连连喊道:“四,四,四!”一阵寒风吹来,骰子落定,正是四点,群臣都擦了一把冷汗,皇帝大喜,“这骰子让朕时来运转,朕要赏它。”于是侧头唤道:“冯力。”“大家。”内侍监冯力上前弓腰。“昭告天下,凡天下骰子,皆可描红。”皇帝道。皇帝此言,群臣皆惊,散去之后,纷纷摇头议论,“见过赐官员绯鱼的,这赐骰子描红,倒真是稀奇。”-------------------------------——长安城·长乐坊——人最为繁杂的酒坊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街道上的喧嚣从未停过,鱼龙混杂的人堆里,极易走散。咚咚!——房门忽然被敲响,屋内安坐的人旋即起身将油灯吹灭,走到门口吟诵了一句今年长安最为盛行的诗句,“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此诗是钱启于今年省试所作《省试湘灵鼓瑟》为长安百姓传诵一时。屋外敲门的人给出了应答,“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亦是此诗的尾句。房门随后从内而开,屋内一片漆黑,他将人拽入屋内,随后关紧了房门。有月光的照入,勉强能够看清人影,他坐回坐上,一副主人姿态,“事情办的如何了?”来人单膝跪下,拱手回道:“一切安排都已妥当,只待天子回京。”“很好。”他从窄袖内拿出一张纸,“这是主人下的命令。”“阎王帖。”来人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名册,或许是有些不理解,便多嘴问了一句,“李公也在其列吗?”“你应该知道的,主人是不得已才依附于他,除恶务尽,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替你沉冤昭雪。”他回道。“我明白了。”记好名册后,将阎王帖双手奉回,随后便被座上之人丢进了炭炉之中。没过多久,屋内的灯被重新点亮,而他也从座上起身,负手站在了窗前。窗户底下是喧嚣的闹市,他盯着一个在慌乱人群中四处张望的身影。“我说,这位姓杨的雍王友,你跑什么呀?”青袖撑着膝盖大喘着气说道,“要不是我经常跟着娘子,此刻,早就跟你走散了。”文喜摸着脑袋,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最后还是将发现的人跟丢了,“这永乐坊里的人也太多了吧。”“可不是嘛。”青袖道,“谁让这是谪仙人都爱来的酒坊呢。”文喜坐在台阶上,一脸的愁苦,“郎君让我盯着长安城的动静,这个月,我都跟丢了三回。”“圣人都不在长安了,有什么好盯的。”青袖并不知道文喜在做什么。文喜擦了擦头上的热汗,“圣人走后,我总觉得,长安城有些不对劲。”“这里可是龙首原,龙都不在了,那还不是空荡荡的吗。”青袖又道。文喜摩挲着下巴,“好像有道理。”----------------------------------文喜将留在长安城监视到的各处动静,以送药的名义,差人送往华清宫李忱的住处,其中还包括自己在闹市跟丢之事。——华清宫·少阳汤——是夜李忱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看着头顶的满天星辰发愣。自她离开长安前往朔方正式查案开始,已过去了整整一年有余,看似无头绪的案子,却在她心中渐浮出水面,然而她心中依旧存疑,未到关键处,便不敢轻易做决断。【一年前——东宫·丽正殿——安抚好十七郎李愉后,太子李怏在丽正殿与李忱下起了棋。“我听闻十三郎最近一直在查一桩案子。”落下一枚白子后,李怏开口问道。李忱手执黑子,认真专注的看着棋局,随后落下一子,“是长平王告知殿下的吧。”李怏夹起一颗白子,继续问道:“你去朔方也是为此事?”“是。”李忱坦言道。得到肯定后,李怏持子悬于棋盘之上良久,随后他将白子扔回了棋盒,神情忽然变得十分沉重,已再无对弈的心思。“我想,你心中肯定疑惑。”李怏说道,“对于寡人,以及寡人对你的关照。”李忱没有说话,而是独自对弈着棋局,太子怏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深知,那件案子之后,我成为了太子,你没有理由将我排开。”李忱依旧沉默,注视着自己的棋局,而李怏的视线,全程不离她,“总有一天你会查到,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亲口告诉你。”“这件案子是圣人的逆鳞,就算你找到了真相,圣人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替废太子翻案,反而是你,会受到牵连,咱们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十三郎心里也应该清楚,所以我当初才会那样劝你。”“你不是我。”李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道,“不会明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