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珣神色不变,“接着。”赤松不敢耽搁,当即将自己收集的佐证一并递交给郗珣,他趁着主子看书信的功夫,捡着重要内容禀报:“天策三年,常尚书任城阳太守,而那年城阳遇□□,常尚书有个小女儿因那次动乱过世,先前暗卫一路去查都说是尸骨无存......可后来,去查了常府内牢中被收押的婆子,那婆子乃是牙人,她招供说,便是她当年沿路捡到的那常尚书的小女儿,奈何路上发烧,遂给丢了。如此,恐怕那小女的身份——”奉清一听此话,顿时面色大变,他甚至忘了自己还被罚站,不该多言,奉清便十分亢奋道:“我知道是谁!哈哈哈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主上您让我去找寻的,不想竟直接送上门来了!”赤松睨了他一眼,简直不想与这同僚说话。事到如今,谁还不知要寻的那小女是谁?若是他没查到,他会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来唠扰主上?没错,常家的人押解着婆子正是当年见了郡主的人牙子。一路北上经过河间停留下来,就是打探到当年将郡主弄丢的地方。而后,常家的人打探到,他们丢了的小女儿被主上的人捡走了,所以才如此大张旗鼓的在河间郡探听消息。这般,一切便都对上了。只不过常家时运不济,若是旁人的过往消息只要肯耗费时间总能探听到一二,可他们主上的消息,他们必然是清扫干净,不曾遗漏出去的。奉清咽下口水,接道:“当年属下奉主上的令,打听上党附近知情人的说辞,与赤松说辞一般无二。常家人寻找的小女,只怕八九不离十就是郡主!”赤松如今万事不知,倒是奉清被郗珣派去寻找珑月家人久了,虽无奈,却也只能请示:“主子,此事咱们要不要透露.......”奉清话还没说完,赤松蹙着眉厌烦。“你是脑子被驴给踢了不成?咱们府上养大了郡主,凭什么说还回去就还回去?郡主姓郗!是咱们燕王府,王爷的亲妹子!可不是什么姓常的!”一直作壁上观,充当一个合格隐形人的长汲,闻言不禁偷偷瞅了眼主子爷那难以琢磨的面容。主子爷不好开口,那只能由他充当这个恶人。长汲眼睛一闭,心一横,欠欠的道:“到底是郡主的亲生父母,都道是生恩大过天,要不还是.......”赤松一个大男人听到此处简直气急,狠狠瞪着长汲,开始骂骂咧咧:“轮得到他们家要人?好好的姑娘在我们王府养大,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他们直接捡一个现成的?简直做梦!凭什么?!”连奉清都点头赞同,他当年随主上捡到的人,自然回忆的清晰。当年才捡回来的姑娘,那般小的一个孩子就沿街混迹于流民中,若非被他们救了,会是何等下场?“主上,您可千万别心软!姑娘永远都只能是咱们王府的郡主!一辈子只能姓郗!”两个暗卫统领一个胜过一个怒斥不绝的嗓门,震的郗珣耳边都是嘈杂一片。他紧蹙双眉,薄唇微抿,面上带上了几分阴郁之色。良久,郗珣使人退下。落下戛玉之音:“此时暂且先瞒着她。”——翠微院中,长汲已经十分熟练的叫婢女退下。婢女最是尊敬这位大总管,从来不疑有他。恍惚间院内一下子幽静下来。郗珣推开门来,跨过玉屏。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罗汉榻中,有一个小姑娘正睡得香甜。她这日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一丝点缀都无,连那头浓密如丝绸般的乌发也只扎了一个垂髻,虚虚散在枕边。一袭天水碧的罗裙,朱唇白面。乌发肆意,肌肤赛雪。那窗外的潋滟微光映在她皎洁面容上,衬得她眉目如画,浑身洁净无瑕。没有烦心事无忧无虑的小孩儿约莫都有这般的性子,闭眼便能入睡,雷打也唤不醒。郗珣唤她几声也不见她醒。他微叹,伸手抚上小姑娘睡得粉粉的双颊。忽的想到十二年前。那年的他自京城返藩地,正是初秋时节。郗珣受养于宫庭,幼时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他本来不该途经上党,奈何那时的他未曾风餐露宿,嫌衣衫肮脏,食物不净,遂带奉清绕了二十多里,只为寻一处干净些的客栈。许多事情便是这般,冥冥注定了一般。又或许不是天意,而是他的气运。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扯住了他的长袖。奶声奶气地唤自己阿兄。那时,郗珣便猜测到,这小孩儿恐怕是有一位与他年岁相近的阿兄,才回如此自然的唤起自己。原来......果真如此。郗珣微阖眼眸。她果真有一位阿兄——郗珣回忆起初见她时候,她头发黄黄的,一整日总嚷嚷着饿,嚷嚷着吃不饱。一个三岁稚女,有父有兄,又缘何叫她流落街头?郗珣摸着小孩儿的手掌顿了顿,若是可以,他怎会愿意将她还回去?她是自己亲手捡回来亲手养大的,凭什么还回去......但......郗珣知晓,自己并不满足于目前的这个身份。他想求一个,能与她共挽鹿车,松萝共倚的身份。他果真是个贪心至极的人呐。既想当小姑娘唯一的兄长,又想......当与她同衾同棺的丈夫。作者有话说:常祯:呸!不要脸!奉清:不要脸!第41章 和亲转眼便到了宫宴那日。西羌此次差遣诸位使臣赴京, 朝廷大摆宫宴一连两日,以显国力强势。苍穹一片璀璨金辉,皇宫鳞次栉比, 沿着冗长比直的龙道而上,殿宇楼阁, 触目所及的处处鎏金铺顶, 琉璃瓦夢。神龙宫中,十二扇朱红雕花鎏金殿门缓缓打开。殿内敦煌藻井地衣四面铺地, 一鼎鎏金九龙衔宝铜香炉燃着清幽沉水香。殿内四处立着两丈高鎏金宝树,鎏金宝树上层层排排点燃着灯烛, 照彻殿宇。朝臣命妇陆续入宫赴宴。今日这等场合较之以往截然不同, 众人衣冠穿着皆有考究。男子清一色长冠束发,直裾袍服。贵女皆是身着盛装华服, 多着曲袖折裥裙、花间裙, 长裙曳地, 以丝织物制成的蜚襳垂髾,层层叠叠,行走间见之灵动飘逸。殿两侧共设百余座黑檀螺钿长案拼起,等命妇入席,后宫妃嫔逶迤而来, 满殿珠翠围绕, 靡丽非常。正中高台之上,舞姬身段婀娜, 随箜篌琴筝乐曲舞起, 吹拉弹唱, 不绝于耳。一派奢靡至极的梁宫夜宴, 果真叫那群西羌来使看的目瞪口呆, 惊叹连连。西羌二王子与身后使节不由得惊叹:“这便是大梁上京,果真是美女如云,舞姬乐女便罢了,连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妇都瞧着比我们的白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