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灯光亮起,小姑娘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容音捂着耳朵回头,见她摸着胸口,直勾勾盯着楼道尽头,惊魂未定地喊道:“神经病啊!大晚上的站在那,闹鬼啊!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说完摔门进去。容音拿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投在灯光底下,幽幽暗暗的看不清楚。黑影却动了动,朝她走过来。容音低下头,加快了开锁的动作。这地方很乱,她不想惹是生非。“滴答——”角落的管道不断滴水,暗红一片,散发着难闻的腥味,刺激着人的感官,有一小股蔓延到隔壁的门缝里。“滴答——”刚刚进屋的姑娘打开门,用脚拖着抹布粗暴地蹭了几下,口中骂道:“这鬼地方,一有降水管道就开始漏!锈成这样也没人管管,老娘迟早搬出去!”说完又是一声巨响,将门重重关上。自家的锁孔纹丝不动,容音只得半蹲下身打量到底什么毛病。这地方熊孩子不少,经常大街小巷的乱串,用嚼过的泡泡糖堵别人家的锁眼玩是常有的事。门缝里又被塞了小卡片,上头印着的女郎娇艳动人,反过来是媚眼如丝的男人,高糊画质令人不得不怀疑仙人跳的可能性。和一般宾馆里不一样,这里塞的小卡片不止有针对男性的服务,连针对女性的也一应俱全,倒是叫人不得不佩服。直起腰的间隙,她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的视线,那人看她充满挑衅意味。容音不算矮,近一米七的身高,但他仍然高出她许多,遥遥地下落视线来打量她。对方一直盯着她,她便坦然看回去,目光像一把雨刷,从头刷到尾。黑色的衬衫裹住精瘦的身材,下面是一条深色的牛仔裤,隐约勾勒出来的肌肉线条昭示着男性的力量。大冷天的,他外面却只套了一件不算厚的修身风衣,脖子也是裸露的,和包成熊的容音形成鲜明对比。男人锁骨以上的位置有一道突兀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的颜色深一些,灯光太暗,看不清细节,但容音却能读懂那道印记渲染出的暧昧。再往上,掠过薄薄的唇和玩味的笑,便是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他的眼睛也被遮掩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在盯着她。但无论如何,容音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挑衅的气息。……牛郎?容音看着手里的小卡片,质疑了一下。这年头牛郎的质量还挺高。隔壁的小姑娘开了音乐,这里隔音不好,她把音量调得巨大,似乎要在家里蹦迪。是一首《分赃》。“一杯超过微醺烈酒,一点薄弱意志念旧……”“……想要抓住一些虚无,想要一次注目……”“……推翻守城人的围墙……”“……你的神情太飘荡,如何与我分赃……”男人一步一步靠近,不紧不慢,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而来。“啪。”钥匙终于把锁转开时,一串黑曜石的珠子断了线,弹到容音脚边,溅起肉眼可见的灰尘。容音没捡,反而下意识避开了,看着那珠子路过她越滚越远。黑曜石上的猫眼像一颗颗深邃的瞳,盯得人心里不自在。就在男人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容音成功打开门,一秒钟闪进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又过了一秒,再次听到门锁的响动,男人愣了愣,看见那将他拒之门外的扇扉重新开了一条小缝,继而探出一只穿着浅色雪地靴的脚尖,踢出一颗黑曜石,“轱辘轱辘”滚远了。然后再次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比刚才更流畅。“……”男人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珠子,沉默。她明明一个字也没说,但他竟然有点被气到。一阵嘈杂的悉悉索索声后,容音听见门响了。她正忙着收拾明天上课用的东西,而现在已经很晚了。墙上的时钟偏过十二点,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容音提高音量,态度敷衍,“屋里没人。”外面沉默了几秒,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这么睁着眼说瞎话。“女士,我刚刚亲眼看见你进去的。”容音检查了一遍手头的材料,不慌不忙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先生,你半夜来敲一个陌生女人的门,不觉得失礼吗?”“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容音摸不清他的意图,衡量几番,又拖了一会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锁死的门链还挂着。容音眯了眯眼,设想如果他图谋不轨,该以什么样的角度夹断他的手指。“你想干什么?”容音开门见山,心道一个牛郎,还不至于欲求不满吧?那双轻佻的桃花眼落进她眼底,眨了一下,笑意浓郁。修长的手指探进风衣口袋,取出一个圆形的物件,不大不小,正好占满整个手掌。容音眼神一沉,疑云更重。那是一面罗盘。她索性靠在门边,手里的卡片还没扔,“现在的牛郎服务这么全面?还得给客户看风水,真不容易。”男人盯着她手中花里胡哨的卡片,脸一黑,“……牛郎?”容音继续道:“可惜我家里没矿,没钱找牛郎。你找别人吧。”她会浪费时间大半夜跟奇怪的人费这么多口舌,真是不可思议。容音要关门,男人却眼疾手快地一顶,“咣”的巨响过后,容音丝毫不怀疑自己刚才看见了火花。罗盘被他卡在门缝中,生生将木头的门压出了一道痕。浮针颤动几下,终归于平静。容音盯着那面罗盘看了几秒,抬眼,“你到底想做什么?”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女士,我是个风水师。我的罗盘告诉我,你这屋子里——有鬼。”最后一个字被他故意说得字正腔圆,又缓慢拖长,最后变成气声,拂落着人脆弱的耳膜。容音笑了,但那笑容却明显没有温度,眼神比窗外飞落的雪片还寒冷,“先生,我这间屋子里,就我一个。”“一个”后面没加任何字眼,巧妙地断开了。男人嘴角的笑意不曾消褪半分,“哦?那就巧了。”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容音的目光飘到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这回,终于看清了。咽喉附近,不是什么暧昧的痕迹,是一道疤。他们在僵持,容音的心脏在一反往常地狂跳。就在这时,楼下一阵急促红蓝灯光闪过,伴随着警笛的声音,杂乱的脚步朝楼上涌来。对方还在发懵的时候,两个警察小哥一拥而上制住门外的男人,兴奋道:“天天团伙作案,可算抓住你们了!我看你这次还跳不跳得起来!”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察,自顾自嘟哝道:“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干这个……”男人一愣,好看的桃花眼瞟向容音,“……什么团伙作案?跳什么?干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