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启明把收拢折叠整齐、套上了防水袋的遮阳伞还给周姓姑娘的时候,裴致礼已经端起酒杯连喝了两杯。小周脸有些红,在郁启明微笑道谢的时候连说了六遍不用谢。等到郁湳風启明走远了,她才重新坐回座位。坐回了座位,目光就不由被隔壁桌的热闹吸引。她转过头去,眼睛叮得又一亮。她冲着正在喝酒的老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师姐:“金主爸爸居然真的是大帅哥。裴大公子诚不欺我啊。”被撞了一下肩膀的师姐端着一杯旺仔牛奶,笑得很端庄,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幽幽落在人群里郁启明的身上。她同样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小周恳切道:“老板虽好,郁助更佳。这一款美貌和情调兼具的知识分子式的氛围感美人实在太稀缺!主要你看那身段——那头身比——那腰——”小周侧眼看向师姐,惊叹道:“师姐,你观察入微了。”师姐没听到小周的惊叹,她犹自沉浸于懊恼:“我靠,你说我今天怎么就忘记拿伞了呢?我恨不得告诉他,我宿舍环肥燕瘦有数不清的伞,只要他愿意跟我回去,他尽管慢慢挑!”小周:“……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师姐。”“如果打工赚钱是为了圈养这种漂亮的小伙子,想必我搬砖的手会更有力气了吧,啊,人生呐。”师姐惆怅地长叹一口气,学着老板喝酒的潇洒姿态,举起手里的旺仔牛奶也来了个一口闷。* * *裴致礼连喝三杯,陈琅带头鼓掌。郁启明走过来的时候他刚刚放下酒杯,脱掉了大衣挂椅背,在一直给他空着的主位上坐了下来。郁启明在他旁边坐下,从果盘拿了个橘子,剥了皮给放在裴致礼的手旁。裴致礼正和旁边另一个华裔博士说话,说了两句,他伸手把橘子拿了起来,一瓣一瓣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都是年轻人,气氛也挺好,裴致礼半点不端架子,很快,安静过一瞬的场子又变得闹闹哄哄。闹闹哄哄里,又灌了两杯酒的陈琅在一旁两只手各拿一根筷子,一边敲着碗一边开始唱他的保留曲目——《沧海一声笑》。熟悉陈博士的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可以学会降龙十八掌。有个醉了七八分的男人从桌子上撑起头迷蒙着眼睛说:“有个事儿我一直想不通,《沧海一声笑》这首歌不是《笑傲江湖》里的吗?笑傲江湖里的最高武功,不是辟邪剑谱吗?”“什么辟邪剑谱,是葵花宝典!”坐在他旁边另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男人十分严谨地指出了错误。“所以老大的梦想其实不是降龙十八掌吧。”“是葵花宝典吗?”“估计是。”“老大爱好真特别。”“天才都这样,喜欢搞特殊。”“LGBT嘛,我懂的,老子高考六百八,美利坚留过学的。”“严谨点,是LGBTQIA+。还有,高考六百八算个屁啊,我七百。”被下属盖章热爱葵花宝典的陈博士没有参加过高考,一时找不到角度插不进话题。他放下筷子叹出一口长气,给自己夹了个鸡腿,他啃了半天听着一堆人吵吵高考分数,蹭了一句:“什么七百八百的,比分有意思吗?能不能严谨一点,比排名吧,来,有没有状元的,举个手给我瞅瞅?”“老大,要求太高了。”“县的算吗?中考算吗?”“单科呢?”陈琅说:“都算都算。”隔壁桌的小周姑娘利索举起手:“高考,物理,单科第一。”“牛了牛了。”“小周我是知道的,卷王之王。”“我,小学毕业考也拿过全校第一,唉你翻什么白眼啊——不也是状元吗?”“是状元,怎么不是呢,切。”“别提了,毕生的痛,中考距离第一名差两分,一想起这个事儿就失眠,完了,今晚又要睡不着了。”“哟,谁比你高两分啊?”“我女朋友啊,因为她比我高两分,然后我们又一个高中的嘛,我开学第一天就冲他们班去找她了,想见识见识哪一路大神比我高两分——然后就一见钟情了,我追了三年,三年你懂吗?”“然后呢?”“然后她高考比我高了十二分。然后我们在一起了。”“悲伤的故事,幸福的结尾。”几个单身狗被人用三两句话给搞破防了,呜呜地发出狗叫似的痛哭。陈琅放下鸡骨头:“看来这是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了,唉,真的是,我告诉你们,就郁助,知道吗?一位从来不标榜自己的学霸,当年高考模拟进省前十的人物,你们当着他的面吹分数,丢脸知不知道?”陈琅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转过头问郁启明:“说起来,后来你高考第几名来着?”郁启明正在倒茶,他想了想,说:“忘记了,考得不太好。”陈琅不太信:“别跟我玩谦虚这一套哈。”郁启明笑了笑:“没有,真的不好,一千名开外吧。”陈琅惊到了,他也的确是不知道这个事儿,忍不住挺直了背脊朝着郁启明追问:“……真的假的?”“真的。”郁启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陈琅追问:“失误了?”郁启明笑笑:“算是吧。”陈琅缓缓靠在椅背,盯着郁启明说:“你猜我信不信吧,你这个人真的是,年纪轻轻出社会才几年啊,这嘴巴里就越来越没几句实话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