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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窗了吗?”“关了。”郁启明顿了顿,叫了一声:“裴致礼。”“嗯。”“你在哪儿?”“在家,房间。”房间。或许是已经突破了亲密的界限,郁启明现在已经可以毫无负担地回忆起记忆里裴致礼的房间。包括他床头的灯,还有床尾靠墙摆放着的画。“你那边有下雨吗?”“没有。”裴致礼说:“是阴天。”“台风几号来?”“五号。”“裴致礼。”“嗯?”“五月十五号那天,你要离泳池远一点。”裴致礼倒了杯水,讲:“我一直离泳池很远。”郁启明笑了一下,他在心底轻声说:你撒谎。屋外的雨声轰隆作响。它们重重地敲击着郁启明的心脏。郁启明的心是凉的,他很多时候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在某段时间之前,他甚至并不很在乎三十岁的裴致礼。只是现在,他的心脏被这一场盛大的雨水泡发成了更柔软的东西。何况,人生奇迹,他竟然还能有机会再重新遇到一个早已经失散的人——哪怕是假的也没有关系。“我好想你啊……”冰凉的雨丝落到郁启明轻微发烫的脸颊,他怀念道:“裴致礼,我很想你。”电话对面的人在听到郁启明声音的时候直接打翻了一只水杯。水杯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也想你。”他说。裴致礼的声音压到更低,柔软也编织进了声音:“怎么了?不开心?是什么题目难倒你了?”“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什么题目难倒了我。只是感觉应该要告诉你,在郁启明十七岁这一年的这个五月,在此之前,包括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很想你。”郁启明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眼皮:“真的。”真的很想他。很想他。虽然某些东西是混沌模糊的,但是想念这一种情绪是直接又清晰的。郁启明是一直很想裴致礼的。在郁早早的病房门口。在老家挂了白的门框底下。在一个人把属于他父亲的几张零星的照片放进火盆、在他的家分崩离析的时候。他是想他的。他想要裴致礼抱一抱他,安慰他,告诉他,人生漫漫长河,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他当然自己也会这么对自己说,只是在那些时候,他是希望有裴致礼在的。一个人不是不能扛,只是有个人陪着会更好一点。很可惜,很可惜。他不在。他不在,郁启明就更想他了。“……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郁启明说的那些话很中听,但裴致礼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你爸又向你要钱了?”这人未免太会煞风景。郁启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有,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这几天在外面打工。他啊,也要五月十五号才能回家。”“那你……”裴致礼弯下腰捡起刚刚不小心松手掉到地上的杯子,低声嘟哝:“为什么突然要说这种话?”“因为怕不说就来不及了。”郁启明声音轻轻:“对不起,我自以为聪明,其实开窍太晚,这些年辛苦你了。”这些年,后来的那些年。你一个人的这么多年。“——我大概喝醉了。”郁启明的话像是一捧烟花,在裴致礼的脑子里炸出五彩的花火。裴致礼低声讲:“我有点……头晕目眩。”也有点手足无措。雨水在一阵猛烈的大风里扑进了房间,吹湿了郁启明刚做完的一张试卷。雨水晕开试卷上的名字,把郁启明三个端正的字模糊成了一团看不行笔势的东西,郁启明站起身,伸手关窗。大雨瓢泼着打湿了他的衣袖,那些凉意从他的指尖缓慢浸润到了他的血肉。郁启明明天一早还要去一趟郁满霞家,所以,他差不多也该要休息。“你既然喝醉了,那就早点休息吧。”郁启明仔仔细细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对电话那头的裴致礼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裴致礼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在郁启明的坚持里,勉强地挤出一个:“好。”又隔了一会儿,他声音软了下来:“晚安。”挂断电话,郁启明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他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又对着穿衣镜,把干净柔软的旧T恤套上了身。少年人的身体,还是偏于匀称的高挑和文弱的瘦。感觉不是一个可以和成年男人正面搏斗的体型,文弱书生啊,郁启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笑了笑。轰然的大雨断断续续下过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未亮的时候才收束成了细密的小雨。郁早早出门比郁启明更早,年轻的早早还没学会化妆,但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仍然漂亮到让郁启明觉得她必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那个女孩儿。郁早早送了一个飞吻给郁启明,又告诉他:“替我向大姐问好。”郁启明斜背了一只包,冲着屋外抖开伞。听到了郁早早的声音,他垂着眼笑着应了一声:“好。”绕过村里的小路,邻居的老黄狗匍匐在草堆里冲着郁启明低低呜了一声。郁启明看到了,他的手指在那一瞬间再次感觉到了不受控制的麻。他走过了那只狗,顿住脚步,又重新回头,看向它。狗也抬头看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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