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僵直地移到一旁的病床,那里躺着一个人,被白色床单整个遮盖住。许柏舟没有见到许之光最后一面。第57章 “我去陪你”体内那场一致让他以为永不止息的台风在他望见那一张从头覆盖到脚的白床单时戛然而止,留下破碎的经脉和腐烂至极的肉,他所有的鲜血好似也随着台风一样消失殆尽。徒留极深极重的悲恸。许柏舟往前迈出一步,但双腿的软弱无力叫他差点一个踉跄。棉花娃娃似地费力来到那群人中,他头次如此没礼貌,不应婶婶叔叔的那句“柏舟”,兀自掀开白色床单,使覆盖着的人露出一颗头来。其实他知道那是许之光。可他心底依旧不肯相信,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紧闭双眼,没了声息的人会是他记忆中那位生龙活虎、慈祥善良的伯伯。眼睫轻轻一眨,许柏舟眸中罕见地现出几抹迷茫神色。许念扑向他,埋在他怀中止不住抽泣:“哥,哥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伯伯怎么就走了呢,前天我才和他打了电话。他还说病好后要给我做一顿海鲜杂烩……哥,哥……”许铭也拥上来,眼睛蹭在他深色西装上,哭得说不出话。许柏舟眨眨干涩的眸子,他此刻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但他忍着,轻抿苍白的唇角,慢慢抚了抚两个小孩的背,声音轻轻的仿佛一吹就散:“哥哥在呢,乖,别哭,你们还有我呢。他不喜欢你们哭的。乖...”许之辉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张口就要安慰几句自己的侄子,但他却见对方平静地转头说:“叔叔,把他带回家吧。”要不是他面色白得像墙,要不然许之辉都以为他对此没有任何感触,冷淡得可怕。许之辉嗓音干哑:“唉,好。”他找了个熟悉的人开车将他们带回了乡下的家。夜色泼墨般的浓重,许柏舟却一眼望见了那栋耸立于茫茫黑夜之中的楼房。一楼廊檐上安装的太阳能夜灯孤寂地照耀一片深秋。以前,在许柏舟还念高中的时候,许之光总守候在这圈光明之下,静静地等待他归来。现在,等候的人长眠于等待。房子侧边是许家的祠堂,一座不大不小、墙面刷得极白的房子。此刻祠堂内点起一豆昏黄的油灯,那片水彩般的橘黄晕染到走廊,那里正站着好几个人,是许柏舟的大伯许之耀和大伯母钟秦,以及邻边的几位长辈。他们见面包车停在祠堂前,便立马迎上来,眼角都挂着未干涸的眼泪。许之耀拍拍许柏舟的肩,抬头注视这位显然成熟不少的侄儿,强忍泪水说:“没事的,没事的,啊。”许柏舟眉眼低了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片刻,他才说:“布置东西吧。”天边此刻浮现一抹鱼肚白再擦点青色,像死人的脸。换上寿衣的许之光被搬进摆在祠堂正中央的黑色棺材里。这些事许柏舟都亲力亲为,像是对逝者最后的挽留。许铭许念被他叫去睡觉,好晚上守灵,于是,与许之光有更亲密关系的人只剩下他一个。对方要比上一次见面要瘦上更多,真的像一截被晒干的枯木,全然不似健康时的雄壮。许柏舟静静立在一片暖色中,要不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不然他可能会在原地站到太阳升起,站到太阳下落。手脚僵硬地走到祠堂外的走廊,许柏舟接通电话。“喂,哪位。”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对面的人静默一秒,不确定性地呼唤了一句:“柏舟?”明明是深秋霜水淌动般的音色,却奇迹地带给许柏舟几丝难得的慰藉。许柏舟轻轻“嗯”了声,没有再说话。于是萧凌云又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我发消息给你不见你回,不得已才打来电话。”许柏舟口张了张,视线扫过那一线黎明的曙光,后知后觉感到喉间的哽涩:“我...我伯伯过世了。”萧凌云怔愣,没预想会是这般的答案。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自己该说点什么话好安慰对方,可嘴唇嗫嚅几秒,最终也只是吐出一句:“节哀。”许柏舟没有回话。萧凌云绞尽脑汁又蹦出一句:“你和你伯父关系真好。”“嗯。”许柏舟又是一声轻轻的简短音节,萧凌云以为他不想再同人说话,于是打算找个借口率先结束这场交谈,好让对方舒心。但在他开口那刻,许柏舟却出乎意料地又出声道:“我没有父母,是他收养了我...所以,他对我而言很重要。”萧凌云彻彻底底僵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咀嚼许柏舟那句简短的话,心脏如同被几千几万只马蜂蛰过一样,蔓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疼痛。他口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无法给予许柏舟最温暖最理解的宽慰。两边渐渐恢复静默,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穿过电流传入耳膜。思考良久,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萧凌云一字一句清晰且坚定道:“你把你家的地址发过来给我。”许柏舟的脑子此刻转得很慢,干涩的嗓子吐出一句询问:“干什么。”萧凌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些失真,却不容置喙:“我去陪你。”他这句话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许柏舟突然感到一丝委屈。第58章 吹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