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原本是谁所有的?怎么会一分为二了?”再罕见的画,一分为二便不值钱了。齐方祖叹了口气,也跟过来看。“这是唐将军的遗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半截。”齐鸢点点头,随后猛得愣住。唐将军?大将军唐临?第90章一个是朝廷三品大员, 一个是罪臣之后。齐方祖若不是有几成把握,不会贸然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并告诉齐鸢。显然, 这位富老爷虽然嘴上说可能是巧合,但心里早已经笃定了,谢兰庭手里的就是另外一半。“这九羊开泰图不会有第二幅?”齐鸢暗暗吃惊, 又仔细看了一眼。“按说不会。你看它这绣面厚而密, 图案变化万千,这可不是一般绣娘能做到的。更何况这是苏州献给先帝的贡品, 不会有第二幅。”齐方祖道, “另外, 那天我看谢大人……多多少少, 跟唐将军有几分相似。”否则, 他会以为谢兰庭从哪里得到了这东西,而不是怀疑谢兰庭本人。总是有过猜测,齐鸢听到齐方祖如此笃定, 心里仍是一震——齐方祖赫然怀疑谢兰庭是唐临之子。他神色渐渐凝重,仔细回想谢兰庭身上的疑点。当初谢兰庭对自己留意, 是因自己在元昭帝面前的那番回话——元昭帝借前朝之事问今朝,齐鸢便也借钱大人赞唐将军满门忠烈。他高估了帝王心胸,同时也引起了谢兰庭的注意。后来俩人在扬州再见,齐鸢已经借身在小纨绔身上。谢兰庭暗中试探,邀他游湖, 却在聊天时候一下猜中了将军弩和虎蹲炮。记录那几样兵器的书籍孤本早已被焚毁,这世上见过的人不会很多。齐鸢并不清楚还有谁看过这书, 除了一个人, 大将军唐临。因为唐临在西南大战时, 便大量造过将军弩,将西川王赶出了崖川。如果谢兰庭真是唐临遗孤,那他能知道这两样东西也合情合理。只是齐鸢并不敢确定。谢兰庭是蔡贤义子,受尽宠爱,若是蔡贤搜罗天下奇书兵法给他看,也不是没可能。齐鸢越想越觉不好判别,迟疑道:“我听娘说,当年唐家上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将军有个三岁稚儿,是被活活烧死的。”“是,满门被灭,一百多口人一个没活。”齐方祖叹了口气。齐鸢疑惑:“那爹为什么会觉得……”齐方祖摇摇头,怆然道:“我也只是盼着如此罢了。你想,当初唐将军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能提前将珍藏的字画宝物偷运出来安置在我这,按理说,他总不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吧?这些年,唐家的东西我一点儿没动,为的就是将来若能遇见他的后人,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但因唐将军的罪臣身份,齐方祖并不敢轻易试探谢兰庭,否则一旦认错了,又被人知道齐府有唐临的东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齐鸢跟谢兰庭关系密切,可以暗中留意。只是如今谢兰庭已经出发去往崖川,齐鸢只能等下次见面再说。天气渐渐转凉,一直到乡试结束,谢兰庭也没有捎信回来。第91章乡试一共要考三场, 九天六夜,结束时已是八月下旬。齐鸢这几天也静不下心思, 索性将曾经看过的本朝舆图画下来, 从京城起至扬州,先绘出自己日后回京的沿途关卡府衙。再从扬州往西,沿着谢兰庭必经之地直达西南。八月十九, 江苏乡试结束。当夜, 陈伯带着几个健仆正式启程,乘船进京参加斗香大会。齐鸢随齐方祖一起为陈伯送行。秋澄凉景, 码头上依旧游人如织。齐方祖看着小厮们把香料香品搬上船, 叮嘱陈伯:“当朝几大制香世家, 京城的何家和广州许家都是做官家生意, 他们于朝中广通关节, 各有依仗。苏州万家虽跟我们一样只做合香,但也是望族之后。跟我们小门小户的到底有别。至于杭州穆家……”齐方祖说到这叹了口气。杭州的穆家得罪了曹知府,穆家家主往上递诉状, 却不知道浙江布政使司一直跟那曹知府暗有往来。如今穆家家主凶多吉少,这次斗香大会,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参加。陈伯对穆家的事情也知一二,闻言拱手:“老爷放心,老奴这次去京城,不求出头,但求无错, 到时候自会避开那几家小心行事。”“那就好。”齐方祖抚须颔首,又道:“还有一事, 要托付给你办。”他说完看了眼齐鸢, 随后才转向陈伯:“你这次进京后, 打听一下国子监好不好进,若是想纳银入监,要找什么门路,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一份入监资格。”陈伯一愣:“小少爷要去国子监?”齐鸢也没想到齐方祖会有这个安排,忙哭笑不得地摇头:“爹,我上次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花钱入监的想法。”国子监里的监生,除了举监之外,还有各地送去的优秀生员,被称为贡监。齐鸢虽才学不俗,但现在还不是生员,又有钱知府百般刁难,将来想由地方推举去国子监难之又难。而交纳钱粮入监则好办的多,因朝廷缺钱,只要给够钱粮,便是白身都能进国子监读书。当然,例监生在国子监的地位最低,被清贵文人们看不起,时常遭到排挤。齐鸢从未想过例监一途,谁知道齐方祖敛容道:“爹知道你没想过花钱入监。但鸢儿,你这次府试算是有惊无险,但后面的道试和乡试呢?你能次次都能避开别人刁难?科举一途,不进则退,哪怕你能顺利过了道试,这乡试的资格也是说没就没的。”朝廷规定乡试取士的比例差不多是十人取一,各地乡试取中的名额又有定数,因此每年能参加大比的士子,也只是生员中的一部分。不说别人,张如绪不就是前车之鉴?齐方祖道:“等你入了国子监,以后便是以监生身份参加顺天府的乡试。钱知府再如何,手也伸不到京城去。这银子该花还是得花。”齐老爷自有考量,齐鸢略作思索,也不得不承认齐老爷的这番安排有道理。他不再反对,只默然看着齐方祖叮嘱陈伯别的事情。几人正在码头话别,河面上突然飞速掠过一只小艇。不等靠近岸边,船上便有人嘶哑着声音喊:“岸上可是齐鸢齐二公子?”那声音嘶哑尖细,齐鸢怔住,霍然抬头,“是我!”“齐公子!”船上的人说话间已经从船首跳落到岸上,急匆匆走到齐鸢面前,“公子可是要出门?我是婉君姑娘跟前的二勇,姑娘让小奴给公子送信来了!”齐鸢微怔,随即大喜,谢兰庭终于来信了!他连忙笑着应下,一把接过包袱,转身便朝马车走去,等迈出三四步远,他才想起自己是在给陈伯送行,忙又停下折身回来。齐方祖见状笑起来:“你有事先去忙,陈伯的船一会儿就开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