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十六岁那年在这个地方送走了他的母亲。韩夏手指轻颤,他踏上了一条小径,低矮的灌木铺在小径两旁,白杨树渐渐多起来,很快就将小径团团围住。靠着记忆,他最终来到了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那里并不大,但很隐蔽,需要窜过灌木丛才能进来,在草木的掩护下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韩夏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放进了大衣口袋。夜很深了,那里幽微地亮着一盏浅金色的灯,靠着那一点金色,照亮了满园的茉莉花。一枝枝,一束束,一丛丛,连成了令人眷恋的一大片。这个季节茉莉不再有盛放的花朵,只有绿得沉醉的叶片,层层叠叠满园都是。土壤是温热的,因为怕那些娇贵的花冻到,在土壤下有一些供暖装置。韩夏小心地看着脚下那条小径,生怕踩到了茉莉的叶子。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也喜欢喷茉莉味道的香水,所以身上总是有一股茉莉的淡香。他觉得指尖寒凉,大抵是秋夜真的有些冷。就算已经没了盛放的花朵,但韩夏依旧能闻到满园的茉莉清香,干净,优雅……凭借着茉莉的清香,他总是会想到母亲温柔的笑脸,仿佛闭上眼睛,母亲就还在身边。所以他才会种了一阳台的茉莉。他最后停留在茉莉园的角落。那里有一块石碑。简简单单的石碑上只刻着一行字。——刑昭然之墓这是个有些男性化的名字,却和韩夏母亲的气质一样,坚强,内敛又聪慧,他母亲的成绩胜过了绝大多数的男人,和她的名字很匹配。韩夏将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墓碑上,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像是在安抚易碎的灵魂。“妈,想我了吗?”韩夏的嘴角浅淡地勾了起来,他的眼睫垂下,被那一缕浅色的光拢上镀一层金边。“我来陪陪你,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我。”韩夏坐下来,后背靠着那冰冷的墓碑,他两条长腿曲了起来,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臂去抚弄身旁的茉莉。“你儿子挺有本事的,又做好了很多个项目……等着这块地到手了,我就会找机会并购他们的公司,用他们来做融资,用金融手段抬高股价……他们最后会成为壮大珂宁的祭品。我不会让自己白遭罪的。”韩夏的眼神放空,他向后靠了靠,把后脑勺也抵在了石碑上。扬起头让他的脖颈露了出来,昏暗的环境里依稀能看见流畅优美的起伏。“我是不是挺坏的。”韩夏笑了笑,“但是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和风鸣永远是你的骄傲,你才不会因为我坏就不喜欢我。”“妈妈最爱我和风鸣了,对不对?”寂静的茉莉园里只有无边的安静,不过韩夏也不需要回答。他抬手搓了搓脸,伸手轻轻地将石碑搂在臂弯里,被那寒冷至极的触感冰地打了个寒颤,但却没有放手。“妈我搂着你,你会不会暖和一点。”韩夏很平静,一如既往地坚定强大,他没有哭,好像就真的只是在和母亲聊天。顿了顿,他的眉眼间浮现了一丝暖意:“妈,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有个……小男孩教会我了。你在天上应该看到他了……好不好看?你肯定会喜欢他……”“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和别人一样,为了金钱出卖身体……我对他并无好感。”“但他什么都不要,跟了我两年,什么都没要过。是不是挺蠢的。”韩夏笑了笑,继续说:“但我了解他了,知道他性子很硬,他野心勃勃,骨子里带着股傲劲儿。”他的声音颤了颤:“妈,我喜欢他。跟沈奕不一样……”“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韩夏收回了揽着石碑的手臂将头埋进了臂弯。“昭然不会祝福你!”突然,一声严厉而低沉的男性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韩夏身子一僵,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抱臂而立看着迈进花丛的韩珂,韩珂的皮鞋踩落了几片茉莉叶子,韩夏看着被虐折的花枝觉得心都在疼。他的唇颤了颤:“出去,我妈不想见到你。”韩珂闻言停了脚步,站得很远,眼睛像是狼,在微弱的光芒下狠厉而明亮。“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间疗养院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不干不净的男妓。”韩珂的声音又冷又毒,像是一把尖刀在韩夏的心口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瞬间鲜血淋漓。韩夏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压抑着因为怒火而急促的呼吸,弯下腰,在石碑上落下一吻:“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便朝韩珂走去:“有事儿出去说,我妈最怕吵。”韩珂没有固执己见,而是跟着韩夏出了茉莉园。其实韩珂听到韩夏在酒桌上呕了血,本想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只是进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看了前台的出入人员登记,就赫然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登记册上的名字。——白冬,凌晨两点五十二分,造访韩夏。——白冬,上午六点四十七分,离开。登记册上的“白冬”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敏感的性格使然,他立马就调了监控录像。他看见了那个男孩和安保人员的冲突,以及林海铭的解围,最后被医生带着到了韩夏的个人病房,直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才再次推开门出现在了监控里,事无巨细,他都看见了。他望着那个人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后来他想起来韩夏这两年里多次的应酬里,这个叫“白冬”的男人总跟在身边,他清楚的记得白冬是在韩风鸣的会所里工作的。如果说韩夏只是玩玩儿他不会这样愤怒,但坏就坏在他看到了白冬冲进来时脸上的激动,以及一个晚上与韩夏同床共枕。韩夏从小到大,都不允许别人和他在一张床上过夜。而这个白冬,是例外。韩家的私人疗养院是很忌讳外人出入的,就算是公司的高层都没办法进入,白冬却被林海铭车接车送,出入如常。韩珂敏锐的判断力告诉他,韩夏可能真的着了这个男妓的道。他绝不可能接受自己光芒万丈的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污点。“你跟白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韩家的私人疗养院?!”韩夏早就想过韩珂会察觉他的白冬的关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使这种方式。他眸色沉沉,望着韩珂:“他是我的恋人。”韩珂只觉得血气上涌,怒火瞬间顶到了天灵盖。“恋人?!他是个男妓!被千人骑万人睡的男妓!”韩夏的指尖在发颤,面色却平静到了极点,他一步一步向着韩珂走去。高大的身躯以及被历练出的气场让韩珂有些怯,但是却没有表露出分毫。韩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