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宋夫人知晓,宋钺心里对皇室一直有怨,这些年来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宋钺虽然从来不同她讲半分,但她心里隐约猜到几分,就有些惴惴不安。作为一个妻子,她已经失去了相爱的丈夫,作为一个母亲,她绝不能再见儿子以身试险。宋母的话坐实了宋钺的猜测,他挑了挑眉,难得带了些笑意,“您打开看过吗?”宋夫人摇了摇头。宋钺对在旁站着的仆从一点下颚,“打开。”宋夫人还想拦,宋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宋夫人迟疑,慢了半拍,几个箱子就已经被仆从们如数打了开。里面的东西令众人目瞪口呆,几个人面面相觑,迟疑唤了一声,“爷,这?”宋钺扶着宋母踱步过去,在看清里面东西时,有些诧异又有些在意料之中,他忽然觉着有些好笑,望了眼神情惊愕的宋母,他将小公主的身份讲了讲。听闻是已故先皇后的遗女,宋母的目光柔和下来,似连绵的染了春色的江水,有些慈爱了起来。当年宫中发生的事情她是知情的,见宋钺想找人将这些东西退回,一改方才怒色。“留下罢,”宋母拍了拍宋钺手背,轻轻叹了一声,“这孩子也确实不容易,既是她送来的一片心意,便收下罢,你若能帮衬便帮衬些,别太为难,哦,还有……”她像似想起别的什么事,话音顿了顿,“年纪大了,有些不记事,那孩子还送来了一篓子的金鲤鱼来,我瞧着喜庆,不知你想放在哪处,就先叫人养在炊房旁的水缸中了。”闻此言,宋钺微微一怔,初遇时吓哭鼻子的姑娘浮现脑中,他没忍住捻了下指尖,不知那姑娘白皙软糯的脸蛋同绒毛的捏起来,哪一个更软些。此时乐央宫中,乐冉正坐炭火旁等里头的烤栗子。烧红的炭火跳动,将那张娇俏圆润的脸熏烤得发红,火光明明灭灭的,尽管被烤得有一些热,乐冉也不愿挪位半分。她看着绿柳拿火钳子去拨了拨炭火,火星子四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小公主抹了抹嘴,眼巴巴地望着炭底下那些个圆溜溜的圆栗子。自从被宋丞相缴了出宫的令牌,她就再也没吃过新鲜烤出来的栗子了。绿芽在此时掀帘子进来,唤了一声‘殿下’,乐冉就知道东西是送到了,她扭过去脸,水亮的猫瞳里火光跃动,“他宋先生收下了吗?”追驸马计划第一计:投其所好。小公主仔细琢磨了一整个晚上,加之从桑大人那里听过来的话,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觉着此一次必然是能讨一讨宋先生的欢心的。她可是连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翻了出来,里头必然有他会喜欢的物什。绿芽点了点头,派出去的人确实说是收下了。“殿下,”绿柳又拨了拨炭火,避免里头栗子烤了糊,才放下火钳几分好奇凑过来,“您就和奴婢说说嘛,那箱子里装得究竟是个什么?可好奇死奴婢了。”今日乐冉下朝回来就匆匆忙忙跑进殿中,在里面呆了约莫一刻钟后,便叫人去抬出了几个大箱子。那箱子是昨日里专程从司储库里寻来的,今日也不晓得小公主拿去装了什么,竟就沉甸甸的,且须好两个人才抬得动。“就是往年间赐下的一些,还有白哥哥常给我带回来的东西。”乐冉似乎对自己送东西这件事办得十分满意。这话听在绿柳耳中,她和绿芽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错愕。小公主话里的白哥哥便是自小救过她的那位白小将军,仔细攀起亲缘来,他确实是小公主的堂兄。这位白家的小将军常年驻扎边关,往往只有年关时,才会回京,每年回来时,皆会给小公主带上许多讨她欢心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儿。如此说来……午后,宋钺在房中挨个打开箱子,他望着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木头摆件、手工饰物、异域宝石……实在没忍住,宋钺闷声哼笑了声,又十分稀奇,随手将捡出端详的西域皮鼓扔回箱子里。哄小孩儿的玩意。作者有话说:这本走得欢脱风,好像有点失败了,呜呜。第20章 二十条鱼儿游过去这几日里其实并不是很太平。表面虽看着是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礁石丛生,只是都藏在暗处里,一时叫人窥不见罢了。宋钺将批阅好的折子叠在手边,动作微顿,看向门处。一门之隔的廊上,呼啸的夜风声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响,印在门窗上的朦胧枝影晃了晃,传来两声被刻意放轻了的叩门声。“进来。”宋钺搁置下笔,下颚低垂,浸在光影里的轮廓朦胧却又鲜明,像凝在雾气里不叫他人见的一把锋刃。他拿起手旁布巾擦拭着不知什么时候蹭上指节又晕开的墨渍,灼灼火光映在他半边脸上,龙眉凤目,鼻挺唇薄,越发昭显君子如月的卓越之姿。可倏地一阵冷风刮进室内,门响了两声,烛火晃了晃。明明灭灭的灯色里,阴影遮蔽下的暗处,他抬起眼望着案前的人,瞳眸深幽,竟无端生起令人心寒的邪佞之感。善于恶,皆只存他一念之中。屋中温神宁心的雪荷香被另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冲散,交织融合着,像是仙人在喧闹尘世里摸爬滚打了一圈,沾了满身从不属他半分的烟火和浮尘。宋钺随手丢开布巾,语气里没有半分意外。“他果然还是回来了。”来者恭敬垂下头颅,遮掩脸面的斗笠在案前落下一片阴影,像一道深刻的刻痕。宋钺哼笑了声,指骨上的墨玉扳指在掌心里浸了温,他向后倚靠在木质的椅背上,眼睫一掀,既有惋惜,也有狠厉。“看来咱们的这位王爷,倒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和善近人,对权位丝毫不在意。”大盛不可一日无君,这并不只是宋钺当初的一句胁言,或是威慑。盛朝是块肥肉,若非有韩君亦这尊‘战神’驻扎边关,怕是先帝才逝,周遭边国就已有狼子野心者蠢蠢欲动。即便如今小皇帝上位,年底的朝盛宴,也必不会怎么太平。宋钺自己对那个位置自然没多大兴趣,但他不能为一己之私就使整个大盛的百姓于水火危难中。那位曾经被驱除出京的五皇子,如今的西凉王,是他当初为那个位置思忖过的最佳人选。小太子年幼,虽然朝中有太子党,保皇派扶持,但多是老一辈的肱骨之臣,心不够狠,若当真助了小太子上位,朝中难免有人打起挟君以令诸侯的摄政之心。先皇诸多兄弟皆死于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唯有五皇子在嘉妃之教下选择弃权保身,先皇念及年幼手足旧情,封降王位驱他于西凉之所,无召不得回京。据宋钺调查,这位西凉王性子和蔼,身为皇子时也亦有丰功伟绩傍身,若他即新皇,可暂保天下安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