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在小巧肩头的柔顺发丝晃悠着滑落胸前, 乐冉坐在那里,手蜷在腿上,乖乖巧巧的,不好意思地冲她撇了一下嘴。长睫扑扇如蝶翼, 乌黑水亮的瞳眸里闪着难抑的喜色, 像两颗刚叫湿布擦了亮的乌珠, 透着盈盈的光, 分外讨喜。脸颊旁的碎发晃了晃,乐冉视线飘过去,见方才匆忙放下的帘子卷了边角露了道缝,她又小心伸过去手抚平掖好,连一丝凉风也不叫它再溜进来。做好这一切,她又若无其事放下了手,脸颊上凹出讨喜梨涡,朝绿柳露出一个卖乖的笑来。简直是要乖死了。绿柳担忧的话都涌到了嘴边上,见了这番,又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想来是在宫中憋坏了罢,她想。自朝盛宴后至今,殿下满打满算也躺了快有一个月了,好不容易得了这出宫的机会,想来是十分快活,她还是别去扫兴了。绿柳拎来一旁装碳的桶,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炭,打出一张好使小殿下自觉些的感情牌。“殿下,你可莫要再受凉了,不然这番回去,姐姐该是要训我了,出来前,她可是对我好一番叮嘱呢。”闻言,乐冉果真正起来面色。这个出宫机会是她相磨了绿芽许久,才磨得她同意的,决计不能因为再受凉而坏了今日后的事,不然怕是以后都不能再出去了。也必然不能由着绿柳因自己而受责,遂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再伸头出去吹冷风了。卖芙蓉糕的铺子在长安街的尾端,据说也是个传承了许久的老手艺铺子,往昔间就卖的十分火热,如今到了年关里,各家都派人来买,竟就有些供不应求了。望着那排起来的长队,马车驶不过去,只能远远停在路边人少一些的地方。绿柳叮嘱乐冉在车中等着,裹上氅衣自己下去排队。小公主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又悄声问自己能否掀一掀窗朝外头看。“我一人坐在这里干等着,难免会有些闷乏无趣,你便就允我掀一掀,瞧一瞧嘛——”软糯嗓音拉了老长,娇嗔着,沁出蜜似儿的甜,听得绿柳那颗小心肝儿都跳得更快了些,她的活泼性子总是比绿芽更容易受不住央求,自然在约法三章后,也就允下了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车帘掀了又合,偷溜进来的冷风很快被炉火捉住,记着方才差些熄去的仇,三两口吐息就将其烧了热,只晕晕乎乎地团在小殿下的身边。乐冉撩起帘子一角,兴致勃勃朝外头望,人来人往间,谈笑风声着,小姑娘望着才从车前打闹过去的姑娘,羡慕地托一托脸。真好呐。离此不远墙角处,一道暗影晃了一下,吊梢小眼的阴柔男人缩回头,朝另外一边打了个手势。贾郝仁和李伍德是常年在长安街流窜的惯偷,专瞄那些个衣着不凡,又孤身一人上街的姑娘。一个上前撞了人吸引注意,一个趁其不备从旁摸了钱袋腰饰就跑,二人打着配合,便是那姑娘高声嚷着众人来追,也不怕。干他们这行的腿脚好,往人多的地界带过去,多溜上几圈,再扯下帽子,撕掉胡须换上一副装扮,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走,还能不劳而获一笔丰厚银钱,可比做苦工要赚得多。不过这事儿做时还得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任何,但只要缺了一样,就很容易被摁在地上吃一顿拳脚子,揍得叫一个眼冒金星不说,还怕被捆了送去见官这眼瞅着要到了年关,二人裹着破棉袄在城墙下佝偻着身子,商量着找个‘肥’的,好做一笔收手度年的大买卖。正无聊扯淡地谈到东街那家婆娘,贾郝仁猛地朝李伍德使了个眼色,李伍德浑不在意换了个姿势,眯成一条缝的小眼朝他示意的方向扫过去。一辆马车行驶而过,落下的帘子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缩回去脑袋。贾郝仁竖起拇指蹭了一下嘴唇,笑得露出满口黄牙。这是个代表‘肥’的手势。二人说干就干,当即默不作声地跟上那辆马车,瞅着它停在长安街卖糕点的铺子对面,从里头下来个披着氅衣的俊秀女子。“不是这个,”贾郝仁压低声音,“里头那个,我滴个乖乖,那头上戴的可是纯金的,花了老子眼了。”“你说这有啥用,咱还能上去抢不成?那个压根不下来,你看那赶车的,那一身腱子肉……”李伍德的声音有些尖细。他样貌男生女相,早年家中穷,听了几句隔壁二婶子好话的,就想净了身进宫去当太监,结果哪里知道当太监也要找门路。他手起刀落,不光吃了苦楚,还没钱没门路,那玩意儿也废了,心生怨恨的他提刀砍断了隔壁二婶子的胳膊,跑来盛京城胆颤心惊地藏着,这一藏就是十几年。“咱就抢下来那个,”李伍德眼里流露贪婪,翘起来个兰花指,“你看她腰上那个袋,沉甸甸的,这些有钱的出门就爱摆阔,里头最起码有上百两。”二人一拍即合,贾郝仁从另外一侧街口绕过去,等着那女子买完东西往回走时就动手。那头被盯上的绿柳浑然不觉。她接过店家装好了糕点的盒子,搓了一下在寒风里冻了凉的手,转头往车子那里走。远远见乐冉朝她欢快挥手,绿柳晃一晃神,想着小殿下如此听话,竟说不下车就当真不下车了,亏她方才还担心乐冉会坐不住,不时回头张望一番。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身旁却忽然横冲直撞过来个人,不留余力的力道将躲闪不及的她撞了一个踉跄,若不是叫人扶了一把,险些就歪坐在地上了。“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撞她的是个头戴补丁毡帽的男人,神态焦急,似出了什么火急火燎的大事情,此时见平白将她撞了,面上显得愧疚,就要来查看她伤没伤到。“姑娘,你伤到哪里了吗?当真是对不住啊。”绿柳下意识皱眉朝后退了一步,将他打量一番,眉眼间浮现警惕。眼前男人一身麻布旧衣,胸口缝着三两补丁,浓眉大眼的,神态既焦急又担忧。乍一眼看去似乎没什么异样,但绿柳并非旁人,常年间养成察言观色的习惯令她敏锐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朝她扫来的视线里带着不易觉察的精光不说,还老往她胸口腰上扫,实在有些猥琐,令她万分不快。“行了,我没事。”绿柳不耐挥开男人搀扶她的手,“该干嘛干嘛去,姐姐我脾气好,就不同你计……”计较二字还含在唇齿间,说那迟那时快傅,她只觉腰间凭空被只手狠摸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去,原本悬挂绿囊钱袋的腰间空空如也。那端乐冉见她叫人撞了,心生焦急,又见那背着身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同她拉拉扯扯,当即掀了帘子就要唤上车夫去帮忙。可就此时,却听绿柳高嚷了一声,“抓贼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