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乐冉红着眼圈泪眼朦胧地抬起来脸,只透着泪光模糊见几处深褐色的水印留在淡雅青衫上。“殿下!”绿柳惊呼出声,要上来扶她。林子后面,另外一条道上,宋钺停下脚,转过去脸,平坦的眉心间陡然皱起。“什,什么东西?好痛……”乐冉虚眯着眼,捂着鼻尖,被绿柳搀扶站稳,厚重着鼻音瓮声瓮气地讲话,伸手在桑青折胸前胡乱摸索,意在找到方才撞了她鼻尖疼的罪魁祸首。这一个动作十分不雅,但粗神经的小公主显然未曾意识分毫。直到有人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臂,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件摸起来又细又硬的东西,声音又低又无奈,还染着笑。“长安。”乐冉眨了眨眼,挤掉眼眶里的泪水,抬眼望过去,手里拿着的是一柄玉制骨柄的扇子——正是桑大人平日里常扇动的那一把。乐冉:……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大冬天还揣着把扇子啊!桑大人显然也意识到大冬天揣着把扇子的这件事,是极不合理的。他轻咳一声,望着小公主红彤彤的眼圈,和放下手仍红得和海棠似的鼻尖,顿有那么一些愧疚,尤其是她的模样颇像是受了天大的一番委屈。为了表一表这个歉疚,桑青折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楫朝乐冉赔罪,嘴里又念着将这一柄‘罪魁祸首’全权交由她,任她撕了还或是丢了的撒一撒气。桑大人的这个举动着实出乎了小公主的意料。乐冉瞪圆了眼,她望一望手里上好玉骨雕制的折扇,心中想得是桑大人不愧是一个惯会哄女子开心的人,连这般重要的东西说叫她撕了便撕了,丢了便丢了的。明明她时常见他拿这一把扇子,连此种天气都要带在身上,必然是一件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物什,可如今竟就轻易要拿来叫她解气。乐冉自认自己不是个爱同人无理取闹的女子,自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诚然这把扇子将她鼻子磕碰了疼,说不准还砸下去了一些,可这全然是因为桑大人方才救了她。若是在跌下湖和撞了鼻子这二者间选上一个,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选的是后一个,所以讲起来,这把扇子也就没什么过错,不至于叫她拿来撕或又是拿去丢掉。况且同一柄扇子计较,未免也太过小气了。再者,她是应当报答一下桑先生救命之恩的,若方才当真掉下去水,冻不冻着暂且不提,这件事若是传去了皇祖母耳朵里,她的禁足令妥妥是吃定了。一想到往后里不能出宫,乐冉觉着果然还是砸了鼻子的这件事更好一点。她吸了吸鼻子,十分大度将扇子塞回去桑大人手里,冲他笑了一笑。“我只是同你讲一个笑话,哪里会小气到同一柄扇子计较,反之,我当还要谢一谢你,说罢,你想要个什么东西?”联想到方才桑大人费心费力替她批奏书的模样,既然来找宋先生不是一个推辞,那想来当真是有事要求她了。只是至今未说,当是不好意思开这一个口,那她便借这个机会来提一提,主动递一阶台阶给他。小公主十分佩服自己这个聪慧念头,如此既不叫桑大人为难,她也能报一个恩情,简直是一箭双雕了。她极其期盼望着桑青折,水亮猫瞳眨了好几下。快说呀,你要求我一个什么样的事情?桑青折微微一怔,片刻后,他蓦然失笑,倒是没拒绝,只道:“既是如此,长安便也为我描一张窗花罢。”作者有话说:宋钺会不会气死?1、会气死2、气很死3、气炸了4、5、6、7、8……第54章 五十四条鱼儿游过去这个‘也’字一出口, 乐冉就晓得桑大人猜出那一张窗花的来历了,且还是十分笃定的那一种,不然不会是是这个口吻。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 毕竟她方才反应确实有一些大,以桑大人这般智慧的, 猜不出来才是奇怪了。说起这一件事, 乐冉心里又有一点懊恼, 她虽自诩自己已然能够藏起来一些情绪, 但作为一个掌着权势的公主, 她的手段着实还不算高明。甚至常常不自主的就露出了馅儿, 叫人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如她这般的,若是做了件坏事情,哪里还用去藏,自己心虚着都能露馅,看来回去后还需仔细读一读先前公主们留下的史录, 从中好生学习一番。她神情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有些迟疑地望向桑大人, 先是将这一件事应了下来,又如求证一般同他确认。“你当真就只想叫我答谢这个吗?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吗?当真没有了吗?”这个要求简单的简直不能算一个要求,描窗花这件事她描一张也是描, 描两张也是描,只是桑大人当真没有其他事情要求一求她了吗?作为一个大长公主,乐冉觉着这一个要求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根本配不上她的身份。一连三个反问问得桑青折有一些怔愣, 他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当真没有事情想要劳她, 又笑道:“能得小殿下亲手描一张窗花, 微臣已感十分荣幸了。”直到此一时,乐冉才不得不相信,桑大人当真是诚心实意的替她批阅奏书,也是诚心实意带她来宋先生府上游玩的,并未打着什么需从她这里讨要报答的念头。思此,她心里对桑大人的好感更甚了一些。二人笑谈着沿湖向前去,从始至终都无人注意到,一林之隔的旁道上,被假山虚掩着的半道身影。宋钺注视着他们,直至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底,只留下浓墨化不开的稠黑。冬日里赏鱼显然不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乐冉吸了吸遇暖有些不大通气的鼻子,蹲在炉子前,将冻了冰凉的手伸去烤一烤暖。宋夫人和桑青折交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不低的,徐徐缓缓,在炭火不时烧炸响的声响里显得格外祥和,令人颇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她蹲得离炭火有一些近,熏灼得口干,便捧过来小几上的茶碗,小口酌着。这茶虽倒了有一会儿了,但离炉子近,并未怎么凉去,温温热热的,散着一股乐冉从未闻过的花香气,喝起来却也不怎么苦嘴。乐冉咬着茶碗边,对于现下里这么个状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同桑大人明明是来寻夫人辞别的,路上还说好,待一会回宫,桑大人再多留片刻替她分一些奏书。可不知怎么的,辞别的话没讲出来,又稀里糊涂的叫夫人留下来,陪她用上一道晚膳了。方才他们到后池子的时候没能瞧见宋先生,听打理池子的仆从讲他离开已然有一会儿了。乐冉推算了一下,估摸着宋先生离开那会儿,她正同桑大人辞别夫人往这处走,想来该是未走得同一条路,便就错过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