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长生殿喝酒——”接过来瓷瓶,打开闻了闻,好奇地问:“今夜陛下宴请朝臣吗?”秋露摇头,“没听说啊,好像是陛下专门与供奉喝酒吧。”茜雪愣了下,皇帝好好的为何独自请供奉饮酒,难道两人要冰释前嫌,正琢磨着外面又乱起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咚咚而来,李琅钰噗通跪在花屏外,颤颤巍巍,“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老奴,老奴——”公主与秋露面面相觑,华清宫乃皇家别苑,能出什么大事,可李琅钰并不是莽撞之人,只得先穿好衣服,走出来笑着问:“李公公怎么了?突然冒出来,挺吓人。”李琅钰颤抖着抬起脸,手中拂子在温泉雾气里飘摆,倒有点超凡脱俗的样子,可双眸通红,聚集在眼尾的皱纹交织纵横,痛苦慌张的神色吓坏了公主,“殿下,殿下快去长生殿看看吧,陛下他想,想杀了苏供奉!”十七公主顿时也慌了,怪不得皇帝突然与苏供奉饮酒,原来是想要对方的命。顾不得真假,披上风罩便往外跑,迎面寒风吹来,激起她被温泉暖热的皮肤,起了层层细密疹子。夜色深如墨海,无边无际,烛火不明,白日还能看见的迎春花似乎都败了,她的心如坠深渊,若是他死了——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心口搅在一起,自己也没法再活。九龙湖荡漾的长生殿,月光映照在青白雕花大理石地上,水光粼粼,宽敞大厅,九折龙凤座屏内,一张红木案几上立着三彩琉璃梅花酒瓶,两边是盛满石榴酒的牡丹花金盏酒杯。苏泽兰正恭敬地给天子斟酒,低眉顺眼,“陛下,这石榴酒是臣去年酿好,一直封存,从未动过,只记得那年陛下说从来没喝过上好的石榴酒,臣不知做的如何,还请陛下品尝,今日能与陛下共享,实在是臣的荣幸。”棠檀桓端起酒杯,抿一口,“供奉有心了,早知道供奉手巧,只要是经手的东西,再普通都会变成天下珍品,这酒的味道醇厚又余香绵长,朕从没喝过更好的。”苏泽兰微微一笑,“臣多谢陛下赏识。”抬头瞧了眼四周,漫不经心地问:“可惜李公公不在,臣记得公公也说过想喝几口。”“李公公身体不适,没这个福气。”将酒杯放下,缓缓道:“只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如再弄点吃食,我看矅竺也机灵,就让他来服侍吧!”苏泽兰点头,一杯杯给对方满酒。屋外风声渐大,一丝丝凉意涌入,两人推杯换盏,身体却是越喝越寒,默默不语。心照不宣,这夜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好好地走出去。矅竺小心翼翼地放着热菜,摆满整整一桌,雪婴儿,小天酥,缠花云梦肉,直到最后一份玉露团上了桌,棠檀桓才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瞟对方一眼,“要是十七公主在就好了,她最喜欢玉露团。”苏泽兰不吭声,只听对面人继续问:“不知苏供奉做饭的手艺如何,我姐姐其实挺喜欢吃,你想哄住她,要在灶台多费点功夫。”天子忽然这般讲话,苏泽兰摸不到底,继续笑着回:“陛下说笑,臣不太会做饭,何况十七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也不在乎臣一个。”事到如今还嘴硬,棠檀桓也不再追问,目光不自觉在门口流连,苏泽兰捡起一块玉露团放入嘴里,“陛下在等人吗?”天子垂下眸子,已经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十七公主一路跑来长生殿,迎面瞧见两人坐在花屏后,看上去似乎还挺融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可是连通报一声都没有,直接闯进来。呼吸急促,脸颊通红,鹅黄色披帛翻飞在空中,风罩也歪了半边,虽然面色惊慌又难免尴尬,可实在美得惊人。苏泽兰起身施礼, “臣见过十七公主——”话音未落,冷不防身后传来咣当声,他连忙回头,只见金盏杯掉落在地,天子紧促眉头,整个身子倒在案边,额头全是冷汗,手使劲按住腹部,喃喃道:“这酒有——有毒!”说罢便昏倒在地,茜雪大惊失色,立即跑过来,俯身将弟弟搂在怀里,看他逐渐散了血色的双唇,声音发抖,“快去——请御医!”众人猝不及防,门口的太监侍女乱作一团,段殊竹,花子燕与一批大臣急匆匆带着御医赶来,花将军厉声道:“将翰林院供奉苏泽兰拿下。”天子昏迷不醒,十七公主揪心,守在榻边心慌意乱,半晌才反应过来苏供奉被士兵带走,她稳住心神,起身质问:“事情还没定论,怎可以随便抓人!”花子燕拱手施礼,“公主明鉴,这些菜全来自御厨,不可能有毒,只有这瓶石榴酒是苏泽兰带来,他的嫌疑最大。”茜雪脑子一团乱,刚才李琅钰明明说是皇帝要毒死苏供奉,为何事情却是如此,但她绝不相信对方会给天子下毒!强迫自己冷静,尽量屏气凝神,“苏供奉为何要毒害天子,而且用如此容易被人发现的手段,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大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皆不言语,僵持不下时,段殊竹从花屏后走出,淡淡道:“公主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苏泽兰此时嫌疑最大,还是需要关押起来。”作者有话说:要相信苏供奉的能力。第89章 春风花草香(五)十七公主迎着段殊竹那双眸子, 她最不喜欢的一对眼睛,形态太凌厉,里面又深不见底, 无意间瞧一眼便心里发寒, 要被人扒皮断骨似地,若是丑倒也罢了,偏偏生得好看,没来由地吸引人。与苏供奉不知哪里,莫名有点像。她虽然担忧皇帝身体, 可也不想稀里糊涂看着心上人关进死牢, 扭身唤矅竺,问:“这瓶酒真的是苏供奉带来?”小太监吓得直哆嗦,“是——苏供奉酿的石榴酒,陛下前一阵说想喝上好的石榴酒,大人才费尽心思做好, 临来之前小人从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挖出来,一直没敢离手,奴——绝不相信供奉会投毒!”茜雪又问:“今夜来长生殿,是苏供奉自己献酒, 还是陛下宣他来?”对方匍匐到地上,谨小慎微地回:“是——陛下让公公传口谕, 吩咐供奉来长生殿。”她点点头,抬眼看向段殊竹,刚才的慌乱已经褪去,一脸沉静, 颇有泰山压顶, 面不改色的气魄, 让对面的段殊竹暗自吃惊。“段主使,花将军,想必各位都听清楚了吧,苏供奉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酿酒,也就是刚从兴庆殿出来那会儿,他才得到皇恩大赦,若说有谋害陛下的心思,动机何在,何况今夜是陛下请苏供奉来饮酒,酒瓶一直由矅竺守着,他若下毒也不合常理。”大理寺卿李正俭向前几步,蹙眉道:“臣以为苏泽兰弑君的动机虽然不明,但酒里是否有毒,验一验不就成了,再说就算他没机会投毒,这个小太监被授意下毒,也并非不可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