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听到下文,徐瑾忍不住开口询问:“后来呢?”“后来?”沈彦松神色愣忡,良久,才轻叹了口气,“临安犯了大错……天道不许他成神,渡劫理所应当地失败了,那姑娘,为了保他一条命,也在天劫中……灰飞烟灭了。”徐瑾心跳停了几秒。她万万想不到,顾清崖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渡劫真相,就在这样一个平静安谧的夜晚,毫无预兆地在她面前揭秘了。缓过一口气来,她看了眼怀里的猫,确定它还没醒,才低声问:“那当初顾清崖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你,问你知不知道他渡劫的内情……你为什么说不知道?”“你不明白吗?”沈彦松像是有些诧异,朝她看过来,“临安既然把这些都忘了,说不定那就是他命中的劫数,我贸贸然告诉他,只会让他方寸大乱。”“忘掉一些想起来只会痛苦的回忆,也并没有什么。不是吗?”徐瑾默了默,无言反驳:“以他的性格……他迟早会知道的。”“可他现在不知道,”沈彦松微微一笑,“世人命数,皆有天定,神仙也不例外。况且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徐瑾闭了闭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犯的什么错,要天道罚他轮回千年、恶鬼缠身?”沈彦松却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这些,你不如等他恢复记忆后,亲自去问他。”徐瑾抬眼,问:“所以你又是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呢?”“你不是问了吗?”徐瑾毫不退让:“谁问你都会说吗?”“我说过,你是特殊的——对临安来说,”沈彦松笑道,带了几分暗示的意味,“你或许不知道,你就是他收到巨大刺激后,分裂出来替他承受苦痛的另一个自己。”“他应当没和你说过吧?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接受天罚。”徐瑾平静地看着他。沈彦松被她看得似乎有些不自在,歪了歪头:“怎么了?”“你错了,”徐瑾扯了扯嘴角,“他从一开始见面就和我说过。”只是她不信而已。“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沈彦松扶了扶眼镜,玩味道:“这重要吗?”又是一段沉默的对视。徐瑾偏过目光,知道他这话其实就相当于在自爆了。以往种种都在她面前一一闪过,还有他刚刚说过的那一大段话。话里话外,给徐瑾的感觉都是违和的,像是他非常想要诉说这个人到底有多恶劣,却又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从侧面抛出一星半点的痕迹来,让她自己去浮想联翩。这不是对待“挚友”的情绪,更贴合这种语气的,倒是他一开始说过的那个词:宿敌。枉顾清崖天天在她面前自夸天赋异禀,却这么心大,连好友有什么恶毒心思都看不出来。沈彦松也很聪明,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徐瑾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意识不到他话里的问题。但好巧不巧,徐瑾对人的情绪捕捉恰恰非常敏感。在管理局审查案子的时候,她就时常表现出这个天赋来。她看出来了,而沈彦松也明白她看出来了。可偏偏,即便已经知道他有问题,徐瑾还无法揭穿他,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她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保证揭开对方真面目后,他又会做些什么。顾清崖不在她身边,她没有武力保障,一切都要万事小心,特别是在面对这位所谓的“地君”的时候。沈彦松就是捏准了她不敢撕破脸,于是在她步步紧逼的提问下,干脆利落地丢弃了伪装。似是而非地丢出这么一句:“这重要吗?”这重要吗?他有恃无恐。徐瑾想起曾经忽视过的那些违和之处,一下就清醒过来,串通了许多事情的大概经过。为什么傅阿绫要隐晦地写下那两个字提示她,而不是直接开口——因为隔墙有耳。在地君的统筹范围之内,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沈彦松密切注视着,所以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她想拖进幻境里的人从来不止韩淼一个人,她也想提醒顾清崖和徐瑾,小心沈彦松。可坏就坏在,那场幻境中,沈彦松也进去了,他卡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将幻境断开,即便徐瑾两人有所怀疑,却也只能认为是巧合。可徐瑾看到的轮回中,没有出现过沈彦松的身影,那他到底是参与了哪一部分呢?他又到底想干什么呢?……对了,八尾狐妖。朱小婉曾经和他们说过,地府丢了一只厉鬼,在杨苜芯他们被八尾狐妖所困的时候,他们还在忙碌着寻找这只“厉鬼”。一直到案子结束,才发现那所谓的厉鬼,原来是一只狐妖。抓鬼的任务恰好就是在那几天沈彦松交给他们的,和杨苜芯一案正好撞了日子。而且如果真的想抓鬼,沈彦松不可能不告诉他们那其实是只狐妖,这只会延长抓捕的时间。——答案只有一个,他在刻意干扰他们的判断和抓妖的速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也可以认为,狐妖和沈彦松早就勾结在了一块?顾清崖说过,命定轮回中,她会在每一世的二十岁死去,但都是人间的乱子造成,比如她是猫猫时,就是因为体弱,最后猝死。而她将军那一世,是中了箭毒。唯一不同的,就是死在八尾狐妖脚下那一世。妖物为祸人间,不属于人族正常命运轨迹的范围,如果是巧合,不会恰好出现在她二十岁生辰那一天。那就一定是人为。是谁放来了八尾狐妖?只能是沈彦松。联想到顾清崖行走人间的那几百年,从来都是呆在她身边,没有过任何和沈彦松接触的时候——这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对劲。沈彦松是地君,更是顾清崖的朋友,再怎么样,他不可能和对方没有一丁点联系。除非……顾清崖在躲着他。而一旦被发现他呆在徐瑾身边,徐瑾的下场就会像八尾狐妖那一世一样。那是他送给顾清崖的威慑。只是可能没想到,被顾清崖同样威慑了回来。——临安老祖张扬一世,从来不懂忍让两个字怎么写。想到这,徐瑾忍不住提起唇角,垂眼笑了下。作者有话说:对话大家应该听懂了吧?(摸下巴)简而言之就是,这俩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第74章 电话想通了这些, 徐瑾不由偷偷松了口气。原来她一直以来对沈彦松隐隐的抗拒不是错觉。即便沈彦松一直在强调他是顾清崖的朋友,她却根本无法像信任朱小婉他们一样信任他。而今晚,因为这栋房子徐瑾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来的信任, 也在这场谈话中逐渐分崩离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