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伺候的仆人本就稀少,不敲门进他房间的人除了管家就是长孙玄。方正清头也没抬,待到看完那张奏折后,才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长孙玄的脸上落了如霜雪般冷的颜色,将他衬得像庙里无悲无喜的佛。他看着方正清与平常无二异的脸,问:“你吃药了吗?”他一开口,方正清就听见他声音里的沙哑。“吃过了。”长孙玄俯身碰了碰他的肩,也不知他去做了什么,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方正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的反应落在长孙玄眼里,还以为他是在抵触自己,于是他眯着眼,危险地看着方正清,问:“你怕本王?”方正清冲他笑道:“我怕你做什么?”“你们不都说,本王是灾星?是凶煞之神吗?”方正清皱眉,“我没这么认为过。”“呵。”长孙玄颓败地垂眸,一丝黑发蓦然从沿着下颌滑落,他开口道:“他们说本王是杀神?可有问过,本王为何杀人?”传闻,五年前,长孙玄错失皇位,又被放逐似的流放至洛城,他将瘟疫带至洛城,一整座城的人因他而死。为了防止瘟疫蔓延,他又抽出了剑,将无辜的百姓一一斩杀,然后亲手埋葬。真相就是这么荒唐,没人知道他纵身跳进了瘟疫的人群,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来试药;没人知关心他是如何将死去的尸体全部掩埋,如何一步步走出人间地狱的。人们只相信,是他给洛城带去了瘟疫,是他亲手杀了洛城病入膏肓的百姓。“王爷。”方正清见他眼眶泛红,眼球充。血,伸手覆在他略微冰凉的手背上。长孙玄难得地示弱,他将头靠在方正清肩窝处,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语气道:“本王明明是被冤枉的。”方正清眉心一跳,手足无措地抬手抚摸他的后背,哭笑不得道:“好,我相信你。”他脑海浮现那日在天地间弯腰掩埋尸体的少年,他对待生命虔诚而敬畏,方正清相信他绝不会祸及无辜。“我以为你今日会在大殿中反驳我。”长孙玄挑眉,“反驳你做什么?本王巴不得派杜央去,好让那群人知道,本王带了不到几年的兵,都比他们养了十几年的狗好。”话糙理不糙,方正清居然无言以对。“那你今日在殿中,为何生我的气?”长孙玄惩罚性地掐了一把他的腰,气道:“谁让你帮那小屁孩不帮本王?”方正清低低地笑,“这种干醋你也吃?”害他以为长孙玄又要耍小脾气了。“怎么?”长孙玄咬着他的耳尖,笑道:“你是不是担心本王醋了?”方正清松了口气,闷声“嗯”了一声。长孙玄勾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笑意夹杂在温声细语中,“要是本王当真生气了,只要你愿意哄本王,本王就会原谅你。”“你会这么乖?这么听话?”方正清表示怀疑。长孙玄舔舔唇角,道:“本王记在心底,到了一定时机,本王在床上找回场子就好。”“还有好多个姿势,本王想和你……一一尝试。”“那王爷还是哪去哪回吧。”方正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想,不如将长孙玄抛弃了算了,要他何用。长孙玄见夫纲动摇,当即将人打横抱起扔到了床榻间。方正清是真怕了,身躯缩成一团,水润的眸冲他眨了眨。长孙玄叹了一声,将人搂在怀里扣住,笑道:“想什么呢你?”“我,没想什么。”长孙玄的怀抱宽厚温暖,方正清换了个姿势,更好地契入他怀中。“等下,我的公文还没批完……”方正清挣扎了一下。长孙玄四肢缠绕住他,用下巴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发顶,威胁道:“奏折明日再批,你要是不想睡,本王还有其他活动供你挑选。”这其他活动是什么,方正清瞬间意会,嗅着长孙玄身上的味道,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第92章 你们很般配南宫未的药房占地面积不小,拢共只雇了两名店员,一个捣药,一个收账。但南宫未并不在乎药房盈亏,反正他背后有淮南王作靠山,也不在乎营亏,收账的那位做的最多的也是熬药的工作。他的后院极大,地上摆满了晾晒的药材,秋日阳光高照,他要赶在冬日前将所有的药材晒好入库。但其中一小块当归上面一直笼罩着一圈阴影,南宫未再忍无可忍,顺手将手中的药材扔了出去。墙头的杜央纵身跳下来,拉住南宫未的手,将那一整块灵芝放回他手中。“百年的野生灵芝,你这样乱扔,王爷拨给你的三万两迟早用完。”南宫未撇开眼去,喉咙有些紧,“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杜央不苟言笑的脸忽而绽放一个笑容,语气有些愉悦,“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什么时候走。”“少来这一套!”南宫未指着地上的药材,命令道:“地上的药材,你给我好好照料,每隔两炷香时间翻一次。”杜央立在太阳下,高大的身躯扎眼得紧,他问:“翻完你就愿意理我了?”南宫未眼角上挑,低声道:“脸皮越来越厚了……”转身离开时,他白皙的耳尖红了一小块。路上遇见店员时,他还特意嘱咐,让他们不准帮杜央,今日非得好好使唤使唤他。店员懵懂地点头。说起这两人的冷战,大概是从南宫未酒后那日开始的。杜央初经人事,不懂节制,压着他胡闹至天明,翌日,勤奋的南宫未照常接待病人,后不负众望地发了三天低烧。那三天里,南宫未只能吃类似粥的流食,嘴里能淡出鸟来。更憋屈的是,他的腰和腿一直打颤,发软发酸,医人不自医,南宫未活生生受了好几天的折磨。他终于明白方正清为何会认为自己会得痔疮了,他似乎也隐隐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于是,南宫未便一直躲着杜央,只要杜央一出现,他就立马转身离开。但他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杜央学聪明了,天天蹲在他药房的墙头守着他,硬生生吓跑了好几个来看病的病人。“南宫大夫!陈小姐来了!”前柜台收账的店员在唤他。南宫未匆匆往后扫了一眼,发现杜央乖巧地立在墙下数着时间,他才掀开帘子到了前台。那陈小姐是个破落户的小姐,年纪轻轻的嫁人头天晚上就成了寡妇,众人都说她不详克夫,她整天以泪洗面,郁结于心,经人介绍才到了南宫未的药房。南宫未又给她把脉了一番,这才展颜道:“陈小姐脉象已经平稳多了,再用几副药估计就能痊愈了。”陈小姐蒙着白色面纱的脸娇羞一笑,“谢谢南宫大夫。”南宫未见她眉心的幽怨散了不少,又多奉劝了一句,“就像我以前说的,陈小姐你还是要放宽心,凡事都看开些,人生短短数十载,要为自己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