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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铁生沉默木讷,但是绝不迂腐,他做事,她一直都很放心。两个人这么边说话边往前走,也在看着两边的东西,不过初挽没看到什么太值得下手的,偶尔遇到什么,就和易铁生聊几句,考问他一番。易家是做手艺的,高仿瓷学了个十成十,挖坟盗墓当年也包过坑,不过古玩其它项上,其实有所欠缺。就这么边走边聊着,突然见前面有一撮人,围着一样东西看,两个人便也过去围观。他们围着的却是一件铜器,那是一件提梁卣,卣是商周的酒器,这个提梁卣大概高三十厘米左右,有个盖,盖两边带着犄角,上面是浮雕羊头,环颈盖颈都有着精巧的夔纹,提梁面还雕刻了蝉纹。这种提梁卣看着倒也不是多出奇,不过那提梁卣的盖子上有个钮,做成了鸱鸮头。那群人在那里议论纷纷的,有人想要,问价格,但看那鸱鸮头,都觉得怪,有人砍价,看样子没成。初挽盯着看了一会,突然笑了,道:“这也幸亏我们和聂南圭分开行动,不然他对这个肯定有兴趣。”易铁生:“他们家卖过这件?”初挽:“不一样,但是挺稀罕的。”提到这个,她略有些嘲讽地道:“他们聂家和卢芹斋怎么断的,大概就是因为和这个差不多的一样东西了。”易铁生轻轻皱眉:“和卢芹斋还扯上关系?”初挽点头:“当年聂家给卢芹斋供货,跟人家屁股后头可是挣了不少钱,后来卢芹斋的法国女婿来中国,他们卖给人家一件鸮尊,也是有这么一个钮,卖了后,那法国人带回法国,卢芹斋觉得那个盖子是后配的,气得够呛,认为聂家坑他女婿,他直接就和聂家断了买卖。”张静江是孙先生身边“国党四大元老”之一,被孙先生誉为革命圣人,当年张静江出国,身边伺候着的就是卢芹斋,结果卢芹斋就此留在法国不归,并用低廉的价格收购了大批从紫禁城流出的古玩,倒卖给外国人,由此成为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关于卢芹斋,还有一桩有意思的事,据说他为了和自己的丈母娘偷情,娶了十五岁的娇妻,并且长期一直和丈母娘保持着不正当关系。易铁生盯着不远处被一群人摩挲观光着的提梁卣:“实际这盖子是真的,原配,是卢芹斋看走了眼?”初挽点头:“嗯。”易铁生:“聂家不解释?”初挽笑道:“等他们醒过味来,都已经两年过去了,想解释,但是二战爆发了,出国的路断了,这买卖谁也别想做了。”易铁生看着那提梁卣:“那我们买下来,提着,等会给他看。”初挽:“好!”这么说话间,就见前头有人说话,听着耳熟,果然是聂南圭。初挽压低声音嘱咐道:“我去和他说话,你在这里买,留心点,别着了人家道。”易铁生点头,之后便过去了。初挽也上前,迎上了聂南圭。却见聂南圭和在一个摊位前买橘子,看到初挽来了,直接扔给她一个:“尝尝,挺甜的。”初挽接过来橘子,剥开,尝了一个,确实水头足。吃着橘子时,她便看到聂南圭手边放着一件瓷器,那是一件雍正官窑斗彩五寸盘,这种斗彩瓷盘本身也是平淡无奇,不过初挽看到后,却着实多打量了几眼。那盘子外面是斗彩花卉,但是里面却是五朵粉彩花卉。外面斗彩和里面粉彩相得益彰,颇为别致。她抬眼,疑惑地看了看聂南圭。聂南圭见她留意那盘子,便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随时买着玩的。”很快他自己又找补说:“我知道这个是后挂彩,不过我觉得做得不错,挺别致的。”初挽试探着说:“你这是哪儿买的?”旁边卖橘子的大妈却噗嗤一声笑了:“要我说,这小伙子真是好人!好人哪!”初挽看向那大妈:“嗯?”聂南圭:“婶,我没得罪你吧?”大妈却笑哈哈地道:“刚才一男的在这里摆摊,卖这个盘子,说是帮衬着给一位老人卖的,那老人马上死了,手头一分钱没有,等着钱置办衣裳,男的说一分钱不加,老人叫价十块钱,他就这个钱卖,结果这小伙子可倒是好,他还真买了,花了一张大团结!”聂南圭“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当我学雷锋做好事了行吧,我可是从小唱着这歌长大的!”大妈乐得够呛:“得,我一天到晚在这里,这种故事可是没少听,从咱们雄县到北京城,就看谁编故事编得好!”初挽看着那盘子,神情却凝重起来:“聂南圭,这盘子谁卖给你的,你还记得吗?”聂南圭:“刚才还在这儿,估计往前面去了。”初挽直接抓住聂南圭的胳膊:“帮我去找他。”聂南圭低头看了看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挑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初挽:“我想找这个卖家,就是卖给你盘子的。”聂南圭要笑不笑的:“可得了,就十块钱而已,犯不着。我知道这是后挂彩,认了认了。你说我堂堂聂南圭,就算打眼了我都认,不就十块钱,我至于去找人家吗,多跌份!”初挽却道:“这是我太爷爷大弟子的活。”聂南圭:“啊?”初挽:“当年花旗银行后院抢劫案,他陪着我姑奶奶一起去的,之后他就失踪了。”聂南圭脸色骤然变了:“走,追去!”第109章初挽和聂南圭追了好一段,也没追到,不过打听了打听,正好遇到一个那人的同村。这地界做古玩买卖的多,有时候一个村有几十个全都是做这一行的,本身就是拉帮结伙互相带着做。那个同村说起来,说卖家已经回家了,当下问清楚了地址,当即雇了一辆牛车,拉着他们赶紧去追。坐在车上,两个人还有气喘吁吁。聂南圭扶着车帮子叹道:“也不好说,人家就是一个卖家,不一定知道这盘子的来历。”初挽捏着那盘子,低头仔细地看,看了半晌,道:“这绝对是王永清的活,而且这个盘子,你看,这盘子的斗彩花卉是原品,但是盘子里面应该是素白,不好看,王永清做不了斗彩的活,就在里面画了粉彩。”斗彩和粉彩再是相得益彰,行内人一看也知道这是后挂彩。她继续道:“这盘子,做出来应该还不超过四十年。”聂南圭皱眉:“你是怎么看出的?”如果是新做的后挂彩,难免有浮光和粉刺,但是这个摸上去沉稳润滑,完全没有任何后挂彩的痕迹,如果不是他见多识广,可能也就被蒙了去。结果初挽张口就说不超过四十年,这就有点绝了。初挽看他一眼,道:“这是我们家的不传之秘,我当然有办法分清。”聂南圭摸了摸鼻子:“好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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