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光缓缓坐在地上,他也不管什么了,背靠着墙角,望着天,他忽然觉得,也许墙角要饭的乞丐都比他自由。他肯定是疯了。这时,身旁有人迟疑地叫了他一声:“孟公子?”孟流光侧头一看,那人一身墨色,执扇而立,冲他点了点头。孟流光道:“傅大姑娘,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傅可笛道,“孟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孟流光反问:“那傅大姑娘又来这里做什么呢?是你的哪位主子让你来的?”傅可笛淡笑道:“孟公子今天很不友好。”孟流光强迫自己冷静了一点,道:“是,我喝醉了,对不住,其实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将炸药放到甄家,让我发现,又将炸药替换成假的,恐怕如今死的人更多。”傅可笛道:“我是做生意的人,利益为先,我向来不喜欢牺牲太多本不必要牺牲的东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很高兴你选了东海郡王。”“那不是你让我选的吗?”“我?”孟流光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跟你又不熟。”傅可笛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尊夫人呢?”孟流光默然不语。傅可笛笑道:“难不成是吵架了?因为什么呢?”“嗐,没什么。”孟流光避而不谈。谁料傅可笛忽然道:“你这个人很聪明,但缺乏社会经验,总是容易轻信别人,终身大事,你也不好好考虑考虑,你当初如果嫁给……”她顿了顿,转而道,“嫁给另一个人,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孟流光自嘲道:“所以现实总是用惨烈的手段教会我成长。”傅可笛道:“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要珍惜眼前人。尊夫人虽有千般不好,但那日流水桥出事时,我也曾来偷偷瞧过,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尊夫人对着着火的流水桥手足无措,她提着一只木桶,从那小河里一桶一桶地提水来泼,可惜杯水车薪,后来东海郡王带着人来了,她害怕地躲了起来,在角落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给你祈祷呢。第68章 第十章“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承认,她是真心待你。”孟流光道:“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我待她又何尝不是真心?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好像越来越疏远了。”傅可笛缓缓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云淡风轻道:“我才不管你们的事,只要你能把甄家的连锁店生意搞上去,我倒也可以提拔你做甄家的话事人。”孟流光道:“那家店是甄家两三辈人的基业,我怎么能抢了人家的东西?我倒是很愿意自己出去开家店赚钱,好过整天在家里喂鸡。”傅可笛道:“看来你还是没能融入甄家,还分什么你我。你已经嫁了过去,自然就是甄家的人了,只要你再生个一女半儿,不就在甄家站稳脚跟了吗?等那两个老的一死,甄晴软弱,甄家还不是你说了算?”孟流光道:“但这不是我想追求的。”“那你想追求什么?”“我想要自由。”傅可笛顿了一下,而后大笑了几声,说了一句:“需要的时候可以来向我借钱,我别的没有,钱管够。”便走了。孟流光幽灵般在街上晃荡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到了甄家,他进去的时候,整个院子漆黑一片,只有甄晴的房间灯还亮着。孟流光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甄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抬头看他。于是孟流光主动开口:“娘子,我回来了。”甄晴道:“你何必回来呢?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要不我还是给你一封休书,咱们各过各的吧。”孟流光走上前去,蹲在甄晴面前,道:“我那是说的气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是吗?”甄晴道,“究竟说的是气话,还是你的真心话?”孟流光缓缓站起身,解开衣带,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坦诚地站在甄晴面前,道:“娘子,你我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可我从不让你看我的后背。”说着,他艰难地转过身,将自己最深处的耻辱展示给甄晴。他的背上有几处烫伤的疤痕,扭曲丑陋的、明晃晃的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孟流光深呼吸了一口,勉力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把我想的很脏,”他自嘲笑道,“但其实我比你想象得还要肮脏数倍,你不知道我曾在怎样的泥潭地狱里打过滚,我不敢告诉你,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娘子,我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早就没有了做人的尊严。直到现在,我仍然害怕入睡,我怕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深处地狱,如今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怕我至始至终没有遇见过你,也没有别人真心地喜欢过、选择过。“当初在卫府门前,你说你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真的高兴疯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噩梦了,我太害怕失去这一切,所以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很害怕,我害怕看到你鄙夷的眼神,我怕你离我而去。“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的懦弱,我只是想把真心剖白给你看,纵使我做过那么多不对的事,但有一点,我对你的心意绝无半点虚假。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早。只是你忘了。甄晴看着孟流光的伤痕,听着他的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孟流光喘了喘气,将眼泪强逼回去,穿上衣服,道:“如今你看到真实的我了,以后怎么办,你来决定。”说着准备离开。甄晴忽然站起身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孟流光,她什么也不说,却抱着他不肯撒手。孟流光便哭了,回头一看,甄晴也已泣不成声,两人什么也没说,相拥着哭了一夜。那夜之后两人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都小心地避免着提及这些事情,一来二去的,好像真的回到了当初,他们难得过了一段温馨日子,虽然孟流光每日劳作仍然很累,但晚上睡下后甄晴会抱着他说些好话,二人再温存一番,他也就不计较这些累了,而且日子一久,他好像也习惯了,每日到鸡鸣前一刻钟的时候不用外力,自然便会醒来。只是日子平静归平静,可甄晴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孟流光已经嫁过来半年了,还没有尽到他生儿育女的责任,渐渐甄母的脸上便挂上了些情绪,她素来是不管家里的事的,对孟流光也从未关心过,唯一能让她发话的,也就是子嗣的问题了。这日,午饭过后,孟流光收拾完碗筷,正准备小憩一下,甄母罕见地将他叫到屋子里来说话,孟流光一进去,便见甄父也在,旁边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平日甄母自认为应当和女婿避嫌,很少跟孟流光交流,说什么话都是由甄父代为转达,因此今日孟流光颇为疑惑,向她问了好后,便静静等待着。甄母冲孟流光点点头,道:“今日正巧于大夫有空,你来,让她给你看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