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大多数百姓都被屠杀完毕,手提军刀的将士们才堪堪住手。往日和祥安宁的营寨,成了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殿下,剩余的十八名孩童怎么处置?”参将询求宋玉负的意见。“放归乡野,自生自灭。”如果是旁人,定然会觉得他太过心狠。因为这里面还有几名是两三岁的幼儿,将他们弃养在山野,又无亲无故,相当于是断了他们最后的一条活路。但西珏和徽阳本就势不两立,没有人愿意对敌人的后代仁慈。胡乱挣扎的孩童被遣送走后,营寨只剩下了西珏的军队。“殿下……”军师开口,提醒他是时候赶路了。宋玉负却抬手制止,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地上的残羹剩饭,目光深沉。数秒后。他朝四周扫视,却只看见了狼烟四起。没有一个活人。他收回暗沉的目光,不死心地下令道:“继续搜,将全营寨的活口都押过来!”身后的将士刚要抱拳领命,营外就传来一道急迫的传禀声。“报——”风尘仆仆的将士迅速翻身下马,几步跑过来跪在宋玉负面前。“何事?”将士单跪在地,右手斜放在左胸前,正色道:“禀告世子殿下,阿烽罗将军即日已到蟒川,将军说稍作休息便可继续北上,同时还让属下告知……”他忽然欲言又止。“说。”“将军说,王上已经撤离凰都,现如今不知去向。”宋玉负闻言皱眉,转身朝其余将士下令:“即刻回都,劫杀阿兰亓兵队!”话落,便一鞭打在马身上,扬尘而去。不远处的瞭望塔上。薛怜蹲靠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左手紧抱着膝盖,右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只感到浑身冰凉。等彻底缓过神来时,手背上已经是两道又深又弯的咬痕,溢出细密的血丝。不知过了多久,营寨归于寂静。就连绵延不绝的马蹄声也渐渐远去。他缓缓抬头,望着天边的烽火狼烟,眼底的浓雾越来越深重。第54章 命大和命苦他无声地落下泪来。直至天黑,才晃晃悠悠起身,拖着发酸发麻的双腿走下瞭望塔。脚刚沾地,鞋子就染上了蔓延着渗进尘土里的血液,红的刺目。他魂不守舍的,脚步一深一浅,绕过那些百姓尸体,朝营寨外面走去。肥州城已经彻底沦陷。城中的百姓全被收押,西珏的军队驻扎在此,有将士登上城楼扬起己方的旗帜。天黑之时。薛怜趁着城中混乱,穿着西珏士兵的铠甲蒙混出城,用身上的最后一点银子换来一匹瘦马。这是他在这一个多月里,学会的最有用的技能。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免不了不断的逃亡。虽然骑艺不精,但赶路不成问题。九月的最后一天,他纵马朝西北而去。那是西珏王土的方向,他想,他觅到了一个最合适躲藏生存的地方。可惜,事实没他想的那么轻松。几日奔波后。到了西南一带时,薛怜就开始觉得胸闷气短,时常骑马几公里,就要停下来休息两三个时辰。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高反了。越过又一座山峰,不得不再度停下来,屈身蹲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这里到处都是巍峨高耸的雪山,海拔估计少说也有2800米。缓了半晌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去观察四周的环境,直到脸被高原的寒风吹得发麻。忽然,他涣散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岩石缝上,渐渐聚焦,倏忽明亮起来。狭窄的石岩里长着几株黄褐色的草本植物,他强忍着缺氧的痛苦起身,朝它们跋涉而去。“这是……红景天?”他看着植株,疑惑地低喃了一声。这植物和他在现代见过的红景天长的确实有些相似,至少可以确定一定是景天科属。反正有点用就行。这么一想,于是他连忙拔了一棵,拿出随身的竹筒倒水将其冲洗干净。然后直接咬了一口,咀嚼吞入腹中。过了一会儿,似乎真的病状好了点,胸口的闷痛消散了些,头也没那么疼了。他牵着马,慢慢往山下走去。离浮壁城估计还有五日的路程。这里的山积雪厚重,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又走了片刻,忽然觉得视线模糊,于是他停下脚步。很快,一双眼睛就只能面前看见一片山影轮廓,其余的都看不清楚,更别说脚下的山路了。靠!这是薛怜独自赶路这么久,第一次真的想骂人。好死不死,此时此刻他居然眼疾犯了?!这荒原辽阔的,他去哪儿找借住治病的地方?刚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山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仿佛就像是地裂一般,在他身后呼啸而来。他茫然回头。并没有看清山背上犹如一条白龙的雪路,极速吞噬着一切。包括自己。但薛怜早有预感,刚才的雪盲导致自己眼疾复发,那这里发生雪崩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所以在雪渣子扑到脸上的那一刻,他直接趴下,纵身朝一旁的山沿滚下去。山谷响起一片雪崩巨声。-“这几日过路的军队多了,估计咱们这儿也不安全,所以这事你得好好想想。”“行,二哥,你放心,我会考虑的。”“好,那我先回去了。”“嗯。”高原山脉脚下的一户人家里。两个男子站在门口,稍微年长的絮絮叨叨了半天,才忧心忡忡地离开。青年男子目送自家的二哥离开后,才转身去准备午饭。然后就瞥见床上的人已经转醒,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于是笑着说:“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如何?”“好多了,是你救了我?”薛怜问。刚刚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除了后背有些发疼外,其余没什么问题,眼睛也恢复了。“其实不止是我,是我和我哥他们上山的时候发现你的。”男子挠了挠头,解释说。“谢谢。”薛怜看着他,“这是哪里?”眼前的男子穿着乌斯藏的传统服饰,所以他应该还在西南。“哦,我叫格木,这儿就是我家,就我一个人住。”说完,他连忙去后厨端来了一碗酥油茶,递到薛怜手中:“把这个喝了吧,瘴病就没那么难受了。”看着薛怜一口气喝完,他才笑着说:“你这人,有点意思啊。中了瘴病,又犯了眼疾,我们还是在雪崩的残渣里找到你的。还能活着,不知道该说是你命大还是命太苦。”闻言,薛怜放下碗。“命大和命苦本就难舍难分。”他苦笑了下。格木瞧他面色难看,以为他还是没缓过劲儿,于是坐在他面前,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