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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縻州白殊听谢煐说过, 相当于少数民族自治州,由当地首领担任刺使, 但也受到都护府监管。不过西弗然迁到武州, 那应该是相当于自治县。果然, 薛明芳接着就说到了这点。“朝廷在武州给西弗然设了羁縻县, 葛西尔每年带商队来京走一遭, 能赚不少钱回去。用他的说法, 其中一种缩减开支的方式,就是住驿馆占朝廷便宜。”贺兰和笑道:“既然朝廷允许羁縻县来使住,他们就是正当住宿, 怎么能说是占便宜。这其实是朝廷对归附民族的怀柔策略之一。”薛明芳继续说:“千秋节和元日离得近, 各处来使都待得久。所以这段时间驿馆会非常热闹,争院子争房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不过葛西尔心里也有数, 不会挑最好的院子, 加上西弗然有平叛之功, 朝廷也给几分脸面, 这两年倒是没碰到过要让院子的事情。”白殊靠着软枕抚着猫,问道:“不讲先来后到?”贺兰和解释道:“住宿不收钱,所以得听朝廷的安排。便是外头的驿站,如若后面来了品级更高的,住着上房那个也得让房间出来。现下鸿胪寺官员若是坚持,西弗然就非搬不可。”白殊回想起他和谢煐在离奉住驿站的时候,那知县的确是说过,将原本住城东驿站中的人都迁到城西驿站去了。薛明芳却是嗤笑一声:“葛西尔既知分寸,鸿胪寺也知他和殿下有交情,往年捏软柿子哪会挑到他头上。这回敢这样,还不是肃王现下飘了,下头才抖起来。”三人一路闲聊着来到驿馆,下车往西弗然住的院子走去。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头葛西尔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嘲讽人。“我当是要给谁让院子呢,原来是泰粟的使团。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当谁不知道谁往年住哪儿吗!那边院子我看还空着啊,怎么就非得我腾地方了?“再说了,泰粟可没一年不试图南下的,你不给他们冷脸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帮着张罗。我听说这回接引泰粟使者的,是你舅舅的门生?别是你和泰粟有什么首尾吧!泰粟那边流行认干亲,你这是认了干爹啊还是认了干儿子?”白殊三人在葛西尔的声音里走进院中,发现他嘲讽的人竟然是肃王,大概是特地过来给下面人撑腰,显显威风的。而肃王此时已经被说得面色漆黑,还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涨红。薛明芳一乐,立刻接上话:“哎哟,肃王你新认了爹或是儿子啊,告诉圣上他多了个兄弟或是孙子没?”肃王气得发抖,厉声喝道:“住口!休要胡说八道!”葛西尔一点不怵他,继续在话里埋雷:“问一句嘛,不是就不是呗,这么激动干嘛。那就是泰粟给了你啥好处?唉,这个我们西弗然的确比不上,我们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圣上的。”肃王去年才加冠,挂着鸿胪寺的职却一直没干过事,哪里能知道该如何应对各处来使。此时被葛西尔三言两语带歪,想自辨又嘴笨,除了否认没收,就再说不出其他有力的话来,一时急得脸色又涨红一分。身旁随从看不过去,低声提醒一二,他才察觉自己中了套,连忙急声厉色地斥道:“别东拉西扯!总之,驿馆的院子怎么住都得由朝廷安排!今年泰粟使团人多,还带着女眷,就得住这里才方便!限你们今日之内……”白殊已经从刚才的话中听出原委,突然插话道:“葛西尔首领,先前不是说好今日搬到上景宫去吗?这是变卦了?”葛西尔心中一愣,不过他当了七八年首领,早已学会控制,此时面上并未显露出丝毫不对。他向白殊一笑:“没变卦,正让人收拾东西呢。结果刚刚那小官进来就颐指气使地赶我们走,我一时气不过,才顶他几句。”白殊也笑得温和:“那便好。下头庄子送上来几尾活鱼,我想着先来接你和伊落祭司过去用午膳。”伊落暗暗给手下使过眼色,出来接话道:“有鱼啊,太好了。”葛西尔和他一同走向白殊,连声道:“走走走,不和那些话都不会说的人生闲气了,吃鱼去。”白殊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搭理肃王一眼。薛明芳离开前倒是对肃王露出个诡笑,凉凉地道:“泰粟和我们可是年年都打。肃王,你和他们来往,还是小心着些吧,可别不一小心就摊上什么里通敌国的事情。”说完,也没等肃王做出反应,径自转身跟上前方几人。肃王顶着黑里透红的脸站在原地,看西弗然的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感觉自己这趟就像是专程过来给人嘲讽似的。他狠狠瞪一眼办事不利的手下,甩袖而去。葛西尔和伊落都上了白殊的马车,还勉强能坐下。白殊道:“我住的院子下午便能收拾出来,那里宽敞,你们人不少,就住那里吧。”伊落忙推辞道:“怎么能占你的院子,随便找一处给我们就行。”白殊摆下手:“我本来也是要今日搬去另一处,正赶巧而已。”伊落这才应下,几人说说笑笑着回上景宫。马车路过永乐坊那家高消费酒楼,白殊恰在这时望向外头,又看见平川王的儿子谢浩走进酒楼中。他转头的时间有些长,薛明芳留意到,也跟着看出去,哼笑一声:“那小子又来幽会啊。平川王好不容易凑上银子补了税钱,他家里估计得两三年才能缓得过来,他花起钱倒是丝毫不心疼。”白殊跟着一笑:“投资嘛,总得舍得一点,不然怎么把小娘子哄到手。”白缨儿隔三差五就去酒楼和谢浩幽会,这事已经被白迁探得,白殊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白殊也就是个看戏心态,说过两句便转开话题,聊到吃食上,葛西尔还表示今晚要亲自烤肉当谢礼。*谢浩这段时间心情都不错。在他近一个月的努力下,白缨儿已经和他交换定情信物私定终身,剩下的便是说服齐国公推掉高家的婚事。白缨儿很忧心,一直说那恐怕很难。谢浩倒不觉得。大不了,他们两人传出点什么事,白缨儿也就只能嫁给他。大煜虽然对贞洁不是特别看重,但女子婚前失贞还是会引人非议。只要闹得朝野尽知,至少高家迫于脸面必不会再定亲,别家但凡要脸的也不会再上门求娶。谢浩先前一直没提这办法。他要让白缨儿承受足够大的压力,让她绝望,她才会配合自己的计划。现在,他感觉时机到了。白高两家会在十二月正式定亲,那千秋宴上便是他最好的机会。他仔细制定了一套计划,还反复斟酌过该如何劝说。今日,他一定要说服白缨儿同意。谢浩走进酒楼,信心满满地推开厢房的门。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坐在里面看着他的人,不是白缨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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