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是又要走苦情路线了?谢郁文面不改色,实则也没太听进去。不论陈昶是因着什么样的缘由,成为了他今天这个不怎么健全的人,或许有很多人该归咎、该生受后果,可不该是她谢家。陈昶的过往,又不是她谢家造成的,想拿这个来绑架她,门儿都没有。可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谢郁文没吱声,只由着淮阴侯夫人继续说下去。“小娘子不知道,我家昶儿归来我陈家后,始终与家中不甚亲近,里头还有个缘故。我家三郎当年在外头,看上了昶儿的娘,下定了决心要娶来作夫人。可是吧,昶儿他娘,当年是心有所属的,她家中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是贪恋三郎好歹是个高门出身的公子,硬是将人拆散了,逼着昶儿他娘嫁了过来。”“可昶儿他娘是个有刚火的,婚后情形也没见好,始终对三郎没有好脸色,即便生下了儿子,也没改半分,连带着对昶儿这个三郎的骨血,她都不怎么待见。实在也是三郎做的孽,后来她带着昶儿回了陈家,全家上下都愧怍得很,想着对她弥补,这些年来,都尽量顺着她的意。”“也因如此,有意无意地,便忽略了昶儿那孩子。他娘不待见他,家中也不甚上心,如今长到快二十岁上,那孩子镇日都在搓磨些什么玩意儿,我们心中,是一点儿数都没有。小娘子今日若不来走这一遭,怕是往后,也是要继续如此的——小娘子,昶儿那孩子,也有些可怜,更是陈家管教不力,他若犯下什么过错,只请小娘子稍稍担待些。”谢郁文听人说书似的,渐渐听出了些名堂,大感神奇。这淮阴侯府上下,也是有些奇特,毫不顾念陈昶这个自家血脉,似乎都站在陈昶可怜母亲的那一边,这相当罕见,也相当难能可贵。说是公正明理不偏颇,也确实是。可处理上却不怎么明智,小孩儿懂什么呢,被养成这样,陈昶也确实倒霉。明明想得好好的,可听完,谢郁文仍不免有些动摇。陆寓微看出她的挣扎,便替她开了口,并不理会淮阴侯夫人那一大篇故事,只向淮阴侯伸出了三根手指。“侯爷问陈家要如何行事,那我便明说了,有三件事。”“第一,谢家殒命的那个伙计,陈昶要亲自去向他家人赔罪,并负责奉养那家人终身。“”“第二,此事并非陈昶一人谋划,我要陈昶供出同谋,留下口供。”“第三,实施行凶的那一队人,名录侯爷都看到了,多少与陈家沾亲带故。我要侯爷出面,与各家府上话事人去商榷,不论用什么手段,要各府同意将人交出来,送到我军中锤炼,至于我将人送往何处,就不由各府上过问了,总之,以十年为期。”作者有话说:啊,接下来再交代几个反派的下场,我终于要写到文案了。明天休息,欢迎大家后天来看。第44章三件事,最后那一桩落在淮阴侯自己身上,倒还好说。那几家门庭皆不如侯府高,他去说话,还能有点儿份量,何况几家子弟也是确确实实犯了事儿的,真要论起罪来,少说也是流徙三千里,而今陆大人开出十年的条件,一样是充军,好歹能有个盼头。可另两桩,落在陈昶身上,可不容易办到。陈昶是个什么性子,淮阴侯虽摸不太准,可就平日里那些场面上的交道看来,绝不是个肯服软好相与的,要能说动他亲自去赔罪、供出同谋者,他淮阴侯是没这本事,也不耐烦费那个力气。既然陆督使有所求,就自去凭本事办吧!淮阴侯想通了此节,露出为难的神色,朝陆寓微拱了拱手,“陆督使,您说的这第三件事,老身倒还能效命,只是其余的……昶儿那个小子,正如方才夫人所说,我陈家十分惭愧,于他身上,未尽到教养之责,而今我们说话,他爱听不听的,实在没什么效用。陆督使这两个要求,老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话到此处,唯恐陆寓微翻脸,淮阴侯连忙又调转了话头,“陆督使所言,都是正理,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合该付出代价。陆督使若有法子叫昶儿那小子从命,老身绝无二话,只怕还要感念陆督使的大恩,肯百忙之中腾出手来,替我陈家管教不肖子孙。”淮阴侯倒也乖觉,索性撂开手,只要保住侯爵之位,陈昶那个本就不怎么亲的孙子,就随陆督使去拿捏吧。陆寓微却没着急应声,转头朝谢郁文一望。淮阴侯这会儿已经不糊涂了,六十多岁的老眼一点儿不昏花,瞧得可分明,陆督使转头那轻悄的一瞬,冰冷无情的面孔倏地软和了,温煦甚至带点眷恋的目光落在谢家小娘子的身上,收都收不住。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淮阴侯叹惋,年轻真好啊,情窦初开的青涩劲儿,真是无比动人。陆督使天神般的人物,等闲没半点儿人的气味,原来也会动凡心。怪道今日能劳动陆督使大驾呢,竟是这么回事儿。淮阴侯明白了,陈家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劫,关键还是在这位谢小娘子身上。只见谢小娘子迎上陆督使的目光,轻轻点头,淮阴侯吁了口气,赶紧唤了人进来,“去将陈昶那小子给我抬过来。”复又向二人告罪,“前些日子,那不成器的孙子叫人打折了腿,眼下还起不来床,我这便命人将他抬了来,只是他怕是要卧着回话了,还请陆督使莫要见怪。”“不必了,耽误工夫。”陈昶眼下是什么情形,陆寓微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我自去陈昶房中,劳烦侯爷带个路吧。”淮阴侯迟疑说了声那也行,便吩咐上房的女使,“领陆督使与谢小娘子往三郎院中去。”站起身来,又向陆寓微道,“老身就不去添乱了,免得陆督使教训那小子时,放不开手脚。”谢郁文很佩服淮阴侯见风使舵的态度。能混则混,能苟且尽量苟且,死乞白赖也要扛到最后一刻,可若是亮出真章,他也能见了南墙立刻回头,干净利索,凭谁都拉不住。累世簪缨的门阀,旁的没有,唯在苟活这件事上,传承了一等一的智慧。谢郁文与陆寓微行到陈昶院中,女使上前去推开房门,恭谨欠身,“二位贵人,就是此处了。”陆寓微颔首,“你先出去吧,将院中的人都撤走,过会儿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许人靠近这间房。”女使闻言一凛,口中称是,静默地退下。留陆寓微在门前,垂目问谢郁文,“小娘子准备好了吗?”谢郁文心情倒是挺复杂的。来之前,她对陈昶没有半点好印象,他太蠢,叫谢赜当了枪使,害死自家一个无辜伙计。她早想好了,虽要不了他的命,也要叫他伤筋动骨。可结果呢,方才淮阴侯夫人一番话,她竟可怜起这个蠢货来,要不是陆大人在旁,她这会儿怕是还没纠结出个名堂。谢郁文对自己有些失望,从前没怎么没发觉自己有滥情心软的毛病?回过头来,却也庆幸,老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这一堑吃的,恰好有陆大人为她兜着,没付出什么代价就长一智,回头她得再请陆大人上宜园来吃几顿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