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的事,李丽娟知道个一星半点,白儒林和她都是老师,大家也算同事,她安慰了许柠会儿,从抽屉里拿出报纸包着的钱塞给她:“这是咱们年部老师的一点心意,不多,就一万块,等回头再募捐些,希望能帮上忙。”许柠眼眶热热的,“嗯”了一声:“谢谢老师。”这种时候,她再拒绝就没意思了,钱早晚她会还上的。威哥最见不得小姑娘这个样子,赶紧摆手,大着嗓门嚷嚷:“行了行了,我们还指着你明年出成绩呢,钱又不白给,快去上课吧。”许柠噗嗤一声笑了,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再次说了几声谢谢,然后退出办公室。回到班级,同学们几乎来得都差不多了,黎嘉誉也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似的,脸色不大好看。连着两个晚上,他翻看自己和许柠的聊天记录到凌晨,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所以她才不理人了。他听到许柠落座在前面的声音,从桌子里拿出瓶芒果汁,刚抬手递过去,要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眉头死死皱起。许柠看到从背后伸出的一瓶芒果汁,忍不住回头,就见黎嘉誉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她伸手接过芒果汁,问:“这个是给我的吗?”黎嘉誉点点头,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去触碰许柠额头上的纱布,但又怕真的碰到后让她疼痛,于是指尖又缩了缩,虚虚地笼罩在她额头上。“疼吗?”许柠晕血,之前见他手臂上的伤口,都有点发晕,昨天她肾上腺素飙升的作用消失后,才后知后觉手脚发软,她点点头:“有点疼。”“谁弄的?”“……”许柠沉默了片刻,“自己不小心摔的。”她迟疑的那两秒,就足够说明她在撒谎,黎嘉誉目光凝了凝,也没拆穿,落在刚刚被许柠塞进抽屉里,方方正正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里。从上周五校庆开始,她突然离席,电话里语速飞快,好像在掩盖什么,再到这两天消息从不回复,现在额头上又带着伤。黎嘉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把手从许柠的头上移开,问。许柠想,他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已经一团乱麻了,她没必要再说这些,让他跟着一起担心,于是摇摇头:“没什么事,你别担心。”黎嘉誉的目光微微垂下,若有所思。不到两天,学校老师们又筹了两万块钱,加上白儒林单位,还有白濛学校老师们的募捐,总共五万多,并上家里的存款,二十万出头,大概能挺到七月份。要治病救人,还是难如登天。一进六月,温度就翻了倍的往上涨,之前还十几度清风宜人,现在马上奔着二十五六度了。李浩淼原本买了几根雪糕,打算和黎嘉誉他们分着吃,但陈昕第一句话刚开口,他的心就凉了半截,飕飕冒冷气。“老大,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清楚了,许柠爸爸病得很重,在医院,要换心脏。”陈昕说。李浩淼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问:“那,那要花多少钱啊?”“保守估计一百五六十万吧……”陈昕的语气里也带着难得的沉重。“怎么学校里都没听说啊,咱们好给她捐点钱,”李浩淼慌忙打开手机“我压岁钱还没花完呢,大概还剩五百……”陈昕摇头叹气:“我是从李老师她女儿那儿打听出来的消息,学校老师都捐了。光是ICU一天就要一万块,学生募捐也就五十一百块的,加起来也没多少。大概过一段时间实在挺不下去了,才会召集学生捐款吧。”到时候大家肯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陈昕想想就怪难受的。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不管是黎嘉誉还是许柠,都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两个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你的眼睛是瞎的吗?像黎嘉树那种人还活得潇潇洒洒快快乐乐。听那些加过黎嘉树微信的人说,他又去莫雷阿岛旅游了……真是该死。黎嘉誉倚在花厅的柱子上,抱着肩,略垂着眸,右手攥成拳,已经死死掐进掌心里。他直起身子,向陈昕伸手:“表借我用一下。”陈昕什么都没问,痛快地将手腕上的Vacheron摘下递给他。黎嘉誉扣到自己手腕上,一言不发地离开。“欸,老大你去哪儿啊?”李浩淼看着他的背影叫道。黎嘉誉头也没回地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管。“老大不会为了筹钱,去工地搬砖吧?”手上的雪糕已经化了,李浩淼连忙舔了一口问。“老大自有老大的道理。”陈昕夺过他手里的一支雪糕,咬了两口。到傍晚时分,白儒林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好在抢救回来了。白濛交过钱后就离开了,他晚上有份补习的兼职。许柠抓着纸巾虚弱地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苍白憔悴,单薄纤细,脆弱的好似一朵令人心折的玻璃花,稍不注意就会跌成晶莹的碎片,让人忍不住升起怜惜和保护欲。医生交代完白儒林的病情后,脚步沉重地离开,刚穿过走廊拐角,他就被一个少年拦住了。“额,有什么事吗?”他吓了一跳,那么高个个子,大晚上的堵在他面前,怪渗人,医生捏了捏眉心。黎嘉誉抿了抿唇,灰色的眸子落在医生的身上:“您是许柠父亲的主治医生对吗?”医生点点头。黎嘉誉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过去,他鲜少这样的真诚诚恳:“麻烦您帮我一个忙,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帮我给许柠,就说是N市某慈善基金会的捐赠,您帮她申请的。”他大概是有点黎金沛做投资的天赋在,卖水和在殡葬店打工赚的钱他分批投进了股票,不到半年,利滚利成了二十万。医生警惕地看着他:“你年纪不大,钱哪里来的?”黎嘉誉顿了顿,走向前两步,手腕上的Vacheron若隐若现,他那张精致的面容也为表的出现提供了说服力,医生心里有了底。富二代啊,怪不得。他不再追问钱的来源。“如果您担心事后会担负责任,我可以写一张赠与声明。”黎嘉誉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纸,“希望您能帮我向许柠隐瞒这件事,不然她是不会接受这笔钱的。”纵然断定这是个阔少富二代,医生也为他的行为感到心惊。二十万,说给了就给了?还是做好事不留名那种?但作为一个医生,白儒林是他的患者,这笔钱的注入无疑给他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他犹豫再三,还是将卡接了过来。黎嘉誉松了一口气。不远处的扶梯口,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身名牌logo,手里抓着一个鳄鱼皮腋下包,脖子上和手指上都戴着拇指款的戒指项链,头发稀疏油腻,塌鼻梁小眼睛,他刚从楼上乘坐扶梯下来,目光无意间瞥见坐在抢救室前的女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