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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气温不算低, 客厅仍开着空调,传来运作的响动。兴许是此时的气氛使然,在昏暗的空间内, 安全感包裹周身, 姜疏宁生出一丝难以纾解的倾诉欲。甚至越来越强烈。说完那句话,傅西庭并未催促。姜疏宁又沉默良久,才从混乱的思绪里, 找出令她不至于颠三倒四的开头:“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同父异母哥哥的母亲,是因为我妈妈而住院的事吗?”傅西庭眼皮轻抬,很轻地嗯了声。“住院的女人是他继母。”姜疏宁长吐出一口气, 很快继续道,“他的亲生母亲, 也是因为我妈而死。”“……”那年姜疏宁刚刚大三,与姜曼枝断绝来往后, 除却在琴行任琵琶老师以外,还在隔壁小区找了份家教工作。因为学业紧张, 姜疏宁本想辞掉家教, 可给的工资是琴行工作的三倍。那时她需要这笔钱, 辞职便久久没有落实。十月的一天。家教学生的母亲打来电话,说雁宁路发生连环车祸。她的学生恰好经过,没能成功避开。家人都在邻市出差, 想请姜疏宁帮忙照看。得知消息, 姜疏宁很快赶到医院。小男生也被吓得厉害,见到熟人, 立马红着眼睛喊:“小姜老师。”了解好他的情况, 好在没有大事。姜疏宁安抚了几句, 小男生才低声跟她讲:“真的好可怕。最前面的那辆白色宝马像疯了一样,赶在绿灯最后几秒穿过十字路,没想到直接别进了卡车肚子。”当时姜疏宁年龄也不大,听见这种消息难免害怕,但小男生倾诉欲很旺盛,她只好敷衍接话:“人没事吗?”“我不知道。”小男生摇头,“当时我被其他的车刮到,没来得及在现场多看。”闻言,姜疏宁一笑:“这就是教训,以后上路要小心。”“我就是慢慢骑才被刮到的。”男生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儿,随后他凑近说,“但宝马车主好像很严重,我走的时候,看见车身下好多血。”姜疏宁根据他说的话,眼前闪过画面。微微蹙眉,正要喊停让他别再说了,走廊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以及护士高声喊“让开”的声音。一辆辆手术对接车迅速经过。姜疏宁担心撞上伤患,于是等外面安静下来,才带着小男生离开。两人下了扶梯,走出大门。忽然间,身侧匆匆跑过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肩膀被碰撞,姜疏宁侧眸去看。只见那背影像极了黎应榕。因为心里膈应,姜疏宁很快便把这场车祸抛诸脑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临近十一月底。结束那周的阶段考试,她又恢复了兼职。在学校门口,无意间遇见了个面色苍白的陌生女孩儿。她看起来很年轻,穿了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裹着米白色的羊毛毯,羸弱而瘦削。两颊凹陷,颧骨明显。唯有那双眼睛黑的惊人。盯上姜疏宁,便如同野兽撕扯住食物不再移动。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姜疏宁脚步微顿,脑海中百般思索,确定的确没有见过她,提步去了公交站牌。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经过大门,姜疏宁就能看见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直到半月后的某天下午。姜疏宁准备去上课,那女生一如既往地坐着轮椅,目光黏腻地看着她,眼神凛人又疯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姜疏宁习惯性颔首,可走了没两步,身后就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而后她回头,一杯刺骨的冰水迎面泼来。校门口人不多,只有公交站牌下站了几个学生。他们各自玩着手机,听见动静,好奇地扭头看一眼,又收回目光低垂下头。寒意侵袭,姜疏宁忍不住倒抽冷气。她后退一步,揉掉眼皮上滴滴答答的水珠,皱着眉去拍防水外套,语气不善:“你哪位?”“徐幸予。”她歪头,“听过这个名字吗?”其实那一瞬间,姜疏宁立马想到的是黎应榕。可因为姓氏没能对上,她很快打消了念头。然而没想到,接下来徐幸予说的话,比冰水还要可怕。“十月那场连环车祸,你知道吗?”徐幸予唇角轻抬,薄薄的眼皮紧绷地掀起,开门见山道,“那辆白色宝马,是我妈妈的车。”姜疏宁莫名:“跟我有关系吗?”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是激怒了对方,她骤然拔高声音:“你说跟你有关系吗!雁宁路北苑小区三栋1402,这个地址你应该并不陌生吧?姜、曼、枝!”徐幸予的声调起伏不平。到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泣血般咬牙切齿。喊叫声吸引了站牌下的学生,公交车稳稳停下,拉走了那几个频频张望的人。姜疏宁喉咙一哽,浑身猝然变麻。她忍不住睁大眼睛,试图将眼前那阵眩晕抹去,停顿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问:“你妈妈……”“死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毫不留情地抹灭一条生命。心口仿若被重重砸了一拳,姜疏宁嘴唇翕动,僵硬地看向徐幸予。想要说些什么,却哑口无声。而后徐幸予疯了一般大笑起来,双目赤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低声喃喃:“听说他们那天,刚进门就亲在了一起,后来窗帘被合拢,一直到车祸都没停止。”“……”“我知道这些都不怪你,可是、可是……”之后徐幸予说的话,姜疏宁都听不清楚了。只记得从第一句开始,耳膜轰鸣,她听见了电流滋滋声,眼前闪过的,全部都是很久前的那些画面。恶心感翻腾倒海,直到回了宿舍,姜疏宁才干呕出来。病了好几天,等到痊愈,姜疏宁特意去探寻那场车祸最后的结果。自那时起,徐幸予便再没出现过。而两人再见,已是临近姜疏宁毕业。……傅西庭的掌心轻轻抚摸她后背。姜疏宁始终没有回头,视线盯着虚空处,一眨也不眨地,将整个过去掩盖了姓名叙述出来。“是很荒谬吧。”姜疏宁的声音沙哑,“听说她那时候刚被选上舞蹈演员,排练了将近半年,只为了十二月的演出。如果我是她,我可能会比她还要恨。”傅西庭眼底情绪涌动,面上难得流露情绪:“你不会是她。”姜疏宁没有说话。“你善良、勇敢,永远揣着赤子之心。”傅西庭哑声夸赞,“你是这个上最棒的小姑娘。”喉咙吞咽,姜疏宁抿紧了唇。心头浓郁的热流淌过,过去的那些伤害,似乎在这一刻撕开伤口而疼痛,却也因为喜欢的人一句话,逐渐愈合。傅西庭未察觉,抬手轻蹭过她后颈:“睡着了吗?”“没有。”姜疏宁重新转回头,将脸埋进他颈窝里,声音又细又小地说了句:“谢谢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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