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小哥挺实诚的:“我们中饭晚饭都是他做,他做饭好吃,碗也是他洗。”燕亦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哪里来的时间。“他早上起得早啊,所以他收拾早上的机子,把店里的地拖一下啊,还要开个灯……我本来是负责白天的,现在早上的也是我的了,草!”马飞宏拍了一下那吧台小哥的头,道:“你也知道啊!人家小姜每天早上都拖地,你两天才拖一次!”“哎哎哎!本来我就是白班!”吧台小哥嘟囔着,“对了,他还要……”还有?!燕亦泽几乎捏紧了自己的拳。他捧在心上的宝宝。怎么可以过的这么苦啊。明明都已经这么苦了,从不收自己的红包和大的礼物,也从不对自己吐露难过和疲惫的时刻。他的身体不是铁打的。他也是人,他也会累的。“他不上晚自习啊,回来还得看晚班,晚上的时候帮忙泡泡面啊开机子什么的,还得写作业吧,”那吧台小哥说,“是蛮辛苦的,不过晚上可以玩电脑,这个比白天好一点。”燕亦泽感觉喉咙似乎被扼住了,几乎没法呼吸。晚上……这一年来,姜溯宁晚上多数是与燕亦泽一起度过的。一开始是帮燕亦泽代肝,后来跟燕亦泽在一起了,就被燕亦泽拉着补学习。或者两人会聊天,聊很久,姜溯宁抱着手机悄悄跟他聊到半夜。燕亦泽虽然作息健康,但是并不介意为姜溯宁让步,经常想跟姜溯宁聊得更晚一点,姜溯宁也总纵容他。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一来,姜溯宁的睡觉时间少得可怜。每天多了是六个小时,少了就是四五个小时。姜溯宁一个人,就顶了一个晚班、一个厨子,还有一个保洁。燕亦泽几乎是浑浑噩噩地从网吧里走出去的。司机如临大敌一般过来扶着他,却被燕亦泽略微挣脱了,听到少爷低声道:“去运河南路。”夏天的天黑的比较迟,但今天变天了,从五点钟开始天边就飘了些乌云过来,渐渐地将太阳遮蔽了,整个世界看上去阴沉沉、黑压压。六点的时候,运河南路居民区的灯已经全部开了下来。“少爷,到了——”车刚刚才停稳了下来,燕亦泽没等司机,直接打开了门,并且嘱咐道:“麻烦你帮我也找一下,我从东问,你从西,他名字是这三个字。找到了的话麻烦告诉我。”司机忙点头答应了。然而。运河南路的这个居民区已经很老了,好像是一个厂子宿舍改来的,多住的是一些已经退休的爷爷奶奶,各门各户零零散散的,年轻人很少。而且这些老年人不愿意随便给人开门,多数也不会随便给人信息。更何况,姜溯宁只是个小辈,这些人都说自己不清楚、没听过。燕亦泽并不泄气,到七点的时候他已经跑过了几栋楼了,终于遇到一个中年人,在被上下打量了一通之后,燕亦泽用五百块钱换到了一条线索。燕亦泽下楼。——“我记得啊,好像在18栋吧,在这栋楼后面?那好像是挺可怜一小孩……具体我也记不得了。”——“那小孩我好像好久没看到过了,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啊……”出楼道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彻底底黑了下来,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些雨点,深深浅浅,将燥热和尘土都压了下去。18栋现在亮灯的不多,燕亦泽从一楼找起,连敲了两三层都没有人回应。一直爬到第四层,终于有一户,门缝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光亮。燕亦泽的心跳的很快。他敲了门。半晌之后,是一个年纪挺小的男生过来给他开门的。这男生垮着一张脸,背着光,看不太清楚容貌,燕亦泽只知道他非常没礼貌,此刻粗声粗气问了句:“你特么谁啊?”以燕亦泽的个子,很容易就能俯视打量他。这男生手上拿了一个碎裂开来的手机,反复转来转去,似乎是想看怎么修理,非常不耐烦;他身后似乎乱糟糟的,老旧的家具上还有点隐隐约约的血迹。那男生再次问了一句:“你谁啊,干嘛啊?”燕亦泽礼貌地收回来了自己的目光,低声道:“你好,请问你认识姜溯宁吗?”“……!”那男生手里的手机“啪嗒”一下坠在了地上,再次摔的四分五裂。从房间里面传来了一声吆喝,一个中年男人用方言喊了个名字,问:“什么事啊!”那男生迅速回头答应道:“没事!”“我不认识,应该不在这,”那男生粗声粗气摇头,伸手准备关门,“你赶紧走吧。”“——等一下,”燕亦泽伸手拦住了门,诚恳问道,“我能问下你家大人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说了不行了,你烦不烦啊!”那男生忽然爆出一声怒吼,强硬抵着门,啪一下关上了。燕亦泽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堵门的,即使再无奈,他也不得不放手。站在门口迟疑了两秒,他还是觉得不甘心。他转了个身,往楼上走。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上楼的这一刻,姜勇韬就愤怒地冲进了房间,二话不说冲着自己的爸爸说:“哎,居然还有同学找他!”“爸!你怎么还把他放在房间啊,这个房间不是说好给我当书房吗!你让他出去,出去!”“要是真死了怎么办?!”姜科瞪大了眼睛,拉了一把往姜溯宁胃上踢的姜勇韬,“走走走,把他扔这等他自己醒,醒了就让他滚。”“……”五楼和六楼都一无所获,不是老年人耳朵背听不清话、胡乱地将门甩上,就是根本懒得开门的中年人。燕亦泽今天爬了很多楼,走了很多路。平时从来都不怎么爱说话,高冷至极的人,挨家挨户、低声下气又尊敬谦卑地问消息。每次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燕亦泽有些疲惫地下楼。司机打来的电话他接了,果然,那一头也没消息。在坐上车之后,他低声道:“去淮水路,找青旅社。”在汽车驶离运河南路之前,燕亦泽最后看了一眼18栋亮灯的四楼。*八点半,淮水路。燕亦泽到旅馆门口,神色已经有些木然了。司机在车上,他淋着雨走到了旅馆内。这是今天他最后的线索,他想。吧台的人见他进去,立刻热情招呼道:“您好——要登记入住吗?过来这里就行。”似乎是见多了场面,那人继续添了句:“如果没有身|份|证的话,报身|份|证号码也行的。”燕亦泽走了过去。“您好,”他说,“我想来找我朋友。他的名字叫姜溯宁,他没回我消息,能问一下他住在哪个房间吗?”“啊……”吧台的人纠结了一下,“这个,不可以说,这个是客人的隐私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