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国内。如果是从日本回国的话,有一条线路会经过富士山,能从上空中看到它的样子。富士山顶部常年积雪,除了六七月份。”郁秋还是没有理他。最后苏雪山也放弃和他说话了,只道:“睡一觉吧,小秋。”“醒了,我们就在新的城市,开启我们新的生活了。”郁秋接过苏雪山递过来的眼罩,黑暗笼罩了他的视野,他躺在椅背上。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苏雪山说:“当年,我和我的母亲被父亲抛下,他宁愿要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做他的儿子,也不要我们。”“我和母亲一起坐在从日本到中国的飞机上,我的母亲问,问我想没想好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中文名字。”“当时正好我在飞机上看到了融雪常年不化的富士山,像座沉默的雪山。”“我就说,要不就叫‘苏雪山’吧。”快下飞机时,郁秋醒来了。他看到身边苏雪山神色如常,心想,刚才是做了一个和苏雪山有关的梦吧。现在想来,好像不是梦。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陆迟风头脑发昏,眼睛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对周遭所有都看不真切。苏雪山冷冷地宣布:“你就要死了。”陆迟风嘴角勾了一下,“也许吧。”但是苏雪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要怪我。就算我不拦着你,你来到这里,苏慕也不会放过你的。”“嗯。”陆迟风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他费尽全部力气,伸手隔空点了点苏雪山的左胸。苏雪山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他抬腿,好像就要走,陆迟风突然问:“苏警官,你的警号是多少?”苏雪山猛地顿住脚步,似是有一瞬间的迷茫。“我想知道,咳咳……”陆迟风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T”?“我以前见过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陆迟风道,“高二那年,郁秋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危险……有人跟在了他身后,其实当时我也在……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上前抓住那个跟踪郁秋的人,但是,”他喘了口气,“我就看到你出现了。”当时陆迟风还不知道苏雪山是郁秋名义上的“哥哥”,还只以为他是一个好心的路人。“你把那个跟踪郁秋的人……赶走了。”陆迟风看着他,说,“你也想保护郁秋。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苏雪山陷入了回忆,半晌没说话,也没往前走。“为什么……跟着‘T’?”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T”办事的?雨声大了起来。雨滴砸到苏雪山发上、肩上,有些疼。“因为……”在雨声中,苏雪山低喃道,“……血缘吧。”血缘是无法抗拒的枷锁。他的亲生父亲,正是“T”的上一任头目。苏杭。“其实,我也只是想回到家里……”可惜,他连苏杭临终一面都没有见到。现在回到家里,都还像个外人。“我只是想……得到一个父亲的‘承认’。”很小的时候,他和母亲就被苏杭抛下。相比于自己,苏杭竟然更喜欢那个被他从外面接回来、和他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还让他跟自己姓,给他取名字叫“苏慕”。为什么?凭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用血缘凝结的爱吗?“苏慕说……”他道,“苏杭,也就是我的父亲,在遗终前,给我留了一句话。”这就是他一直为苏慕办事的原因。很简单的理由。为了一句话,放下这么多年在临江市所积累的一切荣誉,过往在阳光下行走欢笑的生活好像无法吸引他,才让他甘愿为一个犯罪组织卖命。听起来十分荒谬。但事实的确如此。很多时候,苏雪山都觉得自己心里有着暴虐的因子。他曾经在天台上死死抓住了一个想要跳楼轻生的人的手,最终他得救了,几年后还考上了大学,给他写信道谢。他曾经在医院门口发现一个偷走老人钱包的扒手,追了三条街,还差点被刀划伤脸,最终追回了那笔老人的救命钱,全家都对他感激涕零。但是他做这些,并不会让他感到快乐。也不会让他感到心理上的满足。相反,他会想。如果当时放手,会怎么样呢?如果当时就任由小偷偷走那笔救命的钱,又会怎么样呢?他把这一切归为基因,和血缘。因为苏杭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他也是。他只有回到父亲身边,才能感到“我不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想知道父亲在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