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主动请命给薛兴疗伤。可他怕薛兴听了,不愿意留下,故意说是圣人安排。薛兴此前认定自己难逃一死,躺在干将、莫邪屋里时胡思乱想,只觉此生仅一事他放不下,可又不想问圣人。更不想从不相干的人那里道听途说。文璃似乎经历过二百多年来的所有事情,说不定会知晓。薛兴问道:“主人曾说我像一个人,一个他以前认识的也姓薛的人。正是因为我像此人,主人才赐我姓薛。你可知晓这人是谁?”“当然知道,他叫薛荣信,不过他是汉人,你是番人,长相嘛……”文璃又故意凑近他,“长相上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不像?”薛兴疑惑。“你可见过圣人兴庆宫偏殿书房东墙上常年挂着一幅画,黑色的山崖峭壁之上,有一个棵扭曲的怪松树,树下一少年在抚琴。整幅画中,只有松下少年衣衫上着了淡淡的茶花红色,其余部分都是黑灰墨色。画下长案上每日都有应季鲜花更替。一月水仙,二月山茶,三月白玉兰……”文璃一直数到十二月的白梅。薛兴继续道:“为何都是白色的花?”“怕颜色抢了画中红衣少年人的风姿。”薛兴道:“画中的题诗可是:‘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对。那画中红衣少年人就是薛荣信。”“确实不像。”薛兴说道。“宫中温房每月都要按时繁育出这些花,每年开销上千两白银。银钱还不算什么,要是哪天晚了送花来,可是会掉脑袋的。”文璃轻轻一笑,“在圣人心中,人命还不如给荣信那幅画贡花重要。只此一项,他都可以算得上暴君!你们到底崇敬圣人什么呢?”薛兴不理他的揶揄,问道:“所以这薛荣信到底是谁?”文璃说到这里收了话题,正色道:“不过现在不急给你讲薛荣信,帮你疗伤才是当务之急。”薛兴自然也想能尽快恢复功力,效力圣人左右。无论多危险,多辛苦,那都是他最快乐的事情。文璃站起身说道:“来吧。”两人盘坐洞口,空气清新,没有风,他让薛兴宽去上衣。薛兴一愣,“为何要宽衣?”文璃也一愣,“同是男子,宽衣有何不可?运气疗伤,你体虚,衣衫会挡住散毒!”薛兴不情愿地把上衣脱掉。文璃又故意闹他,“裤子,裤子也要脱!”薛兴不理,直接席地坐了下来。“可会双盘?”“会。”“好,双盘,跟你学武时练内功一样,闭目,入静,不思,不看,不听,不动,舌抵上颚,随息深长,吸至命门,呼至腹陷。”文璃随着他气息检查他奇经八脉,毒走表破坏躯体。损了四肢与中枢的连接,故需要帮他打通八会穴以疗愈解毒。薛兴只觉得一丝丝暖流从双目至鼻、耳,向下到膻中、章门,向后至命门处循环往复了三十六遍。“吸气不够!太弱了!杂念太多!”文璃时不时地斥声提醒道。薛兴只觉得那暖流一直在变宽,更广,自己太渊穴涌泉穴都热了起来。薛兴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觉得浑身愈加轻松畅快,睁开眼睛看见正在起身的文璃,他身上的道袍都被汗水浸透了。“多久了?”薛兴问道。“两个时辰。”文璃起身背对薛兴,轻轻调匀自己气息,宽去湿透的道袍,挂在洞外松枝上。“你去哪里?”薛兴没穿上衣,身材魁岸,皮肤白皙,眉目疏朗。文璃又嬉皮笑脸凑过来,“到山下洗个澡,小将军要不要一起去?”薛兴刚刚还觉得心中感激,被他这么一闹,板起脸,“不去。”“以后,每日子时,午时,需用两个时辰帮你调息运功,这叫百日筑基。百日之后,你便可自行运转小周天,再百日余毒可清。”文璃边说边从小道下了山,此时已不见踪影。薛兴望见挂在树枝上汗湿透的月白色道袍,被风吹起。一连七日。文璃每日子时、午时都需花两个时辰,帮薛兴运气疗伤。薛兴每天都能感觉自己比前一日好一些,但他知道靠自己还是不能运功,气力也没有恢复多少。文璃为了让他走动,每日都让薛兴自己下山去提水。起初三日,一只皮囊只是装半满,他就已经提不动了。七日后。薛兴行走坐卧看起来已跟常人无异。已经可以把三只装满水的皮囊一口气背上山洞,中间不歇。正午。文璃提着几只兔子从山下回来。远远就见到薛兴靠在洞口,脸迎着太阳闭着眼睛,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