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身边停住,微微俯身向她,有极轻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对不住。”他顿了一顿,“再等等我。”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槐根梦觉她安静地听着, 在他说完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察觉了她的动作,赵衡意微怔, 侧过脸看,六扇格木门里透出了菱形的黄光, 昏昏的光色映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温柔的弧线。十六岁的李元元低垂着眼睫,使他瞧不清楚她的神色如何。“你怎么了。”他低头去问,嗓音里有细微的迫切, 她依旧不回答, 两滴泪水却从低垂的眼睫里坠落下来, 在光里圆润着, 晶莹地落地。她在哭。赵衡意抬起了手, 却在下一刻又收了回去。孤立无援坐在这里枯等的小娘子, 一整日都在茫然里不知所措。原本深藏在心里的情绪, 在他一句怎么了之后, 忽然再也无法压抑。她使劲儿垂着脑袋,拿手背去抹眼泪, 努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情绪崩溃。可是怎么办啊,眼泪越擦越多, 流不尽似的,她的手背就像粘在眼睛上, 拿不下来一样。赵衡意定定地看着她, 好像在这一刻, 他耳目皆失聪明, 只有她轻而低的啜泣声, 拽着他的心神, 一下一下地,疼到钻心。他叹了一息,到底还是伸出了手,向她的眼下轻轻拭,只是将将触碰到她湿漉漉的乌睫,她却两手捧住了他的手,接着张开口,狠狠咬住了他手侧的小鱼际上。同十三岁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娘子不一样,长大成人的李元元下口时,还是比从前克制了一些。他任凭她叼着自己的手,忽觉手上的疼痛反而要比心痛来的更痛快些。有细风从窗隙里钻进来,吹动了灯焰,影子便动了动,他知道有人快要近前了,只拿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轻轻地揉了揉。“我必会对你,有所交代。”他的嗓音低低响在李合月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送进了她的心腔。手掌摩挲发丝的声音沙沙,他手心传来的温热似乎安抚了李合月的情绪,她放开了他的手,只深蹙着眼眉,向上看着他。月光照不进来的殿堂,唯有昏昏烛火投射在她的眼中,极大的黑瞳仁像被烟水气笼着,湿漉漉地,像是一只迷途的鹿。格木门被打开一扇,他与她的对峙被打断,她仍满含泪意地看着她,他却转开了视线。是张内人。还好,是张内人。她看到郑王的到来,略有些讶异,以眼神询问他的来意。赵衡意无声地摇了摇头,接着深深地看了李合月一眼,方才转身离去。张内人将视线收回来,见满面泪痕的小娘子眼神倔强,只叹了一口气,揽住了她的肩头,轻轻揉了揉。“不哭了啊。”她低低地在李合月的耳边说了一句,“咱以后好着呢。”张内人的声音温柔有如月光,从李合月的心头晒过,她将视线收回来,也把心神收回来,只低低嗯了一声,随在张内人身后,进了格木门里的世界。这一厢李合月深夜觐见太后,那头在宣德门的宫门外,亲王制式的檐子轿立在月下,郑王府属官万重波在车前站着,皱眉搓手往宫门里探看的样子,显出了些许的焦躁。另一名郑王亲信兰生谷则淡定许多,甚至拿出了小马扎,坐在了月下。二人眼神交接时,万重波忍不住叹气,兰生谷不免出声提点他。“人周身都是有气场的,你时时高兴,事事就顺利,时时唉声叹气,便会诸事不宜。”万重波的白眼翻到天上去,然而还是要同他说话,在他的马扎旁蹲下去,同他咬耳朵。“……方才都出了宫门,为何还要折返回去?”兰生谷想着今日一天发生的事,顿生感慨,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那一位同旁人还不一样,掼是嘴上蜜糖手上□□,行事又荤素不忌——殿下闻听那小娘子还在宫里,生怕出事,便又折返了回去。”提到那位小娘子,万重波要比兰生谷知道的多,低头想了想,又试探一句,“成了?”“成了。”兰生谷此时回想起来,仍觉得一脖子冷汗。“我跟在殿下身边儿寸步不离,可依然不知起因经过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万重波哪里不知殿下的行事风格,闻言低声道:“极要紧的事,殿下绝不会假手于人。”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殿下真正想做的事,连神明都不会说。赵衡意从慈宁殿里走出来,月亮温宁地落在他的肩上,因心绪低沉的缘故,面上难免落了些痕迹。快要走到御果园的时候,斜刺里蹦出个古灵精怪的小娘子,张开手臂吓唬赵衡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