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李合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茫然,忙又低低道,“亲事!你那桩打小定下来的亲事!这家人,可真是不知廉耻啊!”作者有话说:第45章 玉容销酒雨落芭蕉叶, 垂坠的叶影从睒电窗里透进来,黄昏的雨色愁煞人心。李合月摸了摸舅母的手,想叫她安下心, 可舅母的眉头还是紧锁着,眼神里有细微的愧疚之情。她是不习惯温情的人, 此时有些局促不安地躲开了外甥女的视线,喃喃地说起话来。“……那时候,我乘了船再转马车,一路打听着往颖昌府去, 到了颖昌府衙门前, 我还特意换了身儿干净衣裳, 谁能料到刚报了家门, 便叫后衙的人打了出来。我以为是没有说清楚的缘故, 第二日又去等, 那府里出来个老虔奴, 言说早就同咱们家退了婚, 还将从前的草帖、细帖俱扔了出来——缘何新婚第二日就找上了门?”安氏越说越恨,咬牙切齿的, 像是想到了那时候在颖昌府受的委屈。“我不解恨,在颍昌府衙门前骂了整整两天!那老虔奴就派人来堵老娘的嘴, 老娘岂是个吃素的?驻守颖昌府的教阅保节军指挥刘禀能,是你舅父的同袍, 他不出面, 只叫了一队厢军护着我骂, 直骂得一整个颖昌府, 人尽皆知——”小娘子捧着腮听的津津有味。舅母骂人的时候才是最鲜活的, 意气风发着实有生命力。先头听到舅母被颖昌府衙的衙役痛打, 她听的眼睛里直冒泪花儿,没曾想下一刻就高兴起来。“舅母,他们家只将婚书扔了出来,可写了退婚信?”李合月听着想着,问道。安氏一愣,拍着大腿说糟了,“连那狗屁知府的人老娘都没瞧见,哪儿还有机会叫他们写退婚书?”她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合月,神情紧张着,“今儿午间倒没什么,到了傍晚,门口忽然围了一大堆人,有个浑老丈领着人在门口叫骂,你二哥哥出去问了一嘴,才知晓是颖昌那户人家遣来的,老娘一听便恼了,若不是顾及着如今你嫁了人,老娘非要撕烂他的嘴不可。”李合月忽而觉得心酸起来,往日里荤素不忌、神鬼不怕的舅母,竟也因她而生了根软肋。“舅母莫急,此刻那人在何处?”“这便是第二宗事了。你舅父从前的生死兄弟,昨日里来家吃酒,今日听闻有人上门闹事,便打伤了几个,这会儿全去了军巡铺——”东京城里掌管着巡逻、收领公事等等杂事的便是军巡铺,离安贵巷三百步便有一间。舅母的眉梢眼角都挂着惶恐不安,这幅样子叫李合月心碎。“……咱们这就瞧瞧去。”事不宜迟,李合月即刻就要站起身来,倒是安氏一把拽住了她,语气急迫着:“你别去!你舅舅是开封府的军巡使,那几个同袍又都是有些关系的,咱们都能应对。我到这儿来,就是知会你一声,免得日后殿下知晓了,你不能妥善应对。”李合月听完就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只站起身挽了舅母,眼底些微的委屈上涌。“舅母眼里,我嫁了人就同你们不是一家了么?更别说这件事本就同我有关。至于郑王殿下——”她顿了顿,“自有我担待。”她无暇同舅母解释太多她与赵衡意的关系,只将舅母扶了起来,便往门外去了。女使备车收拾不提,到达寺桥的军巡铺时,黄昏雨渐密,下车时李合月一脚踏在了小水坑,落地却有人接,抬眼一看,一张陌生的脸。绵密的雨丝里,李合月没在意他的长相,只将此人的手一甩,又退回到了车上。穗绾还来不及呵斥,安氏早就跳下了马车,推搡了这文弱男子一把,将他推的踉跄几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唐突我儿?”文弱男子生了一张清秀文气的脸,身量也不显高,在安氏叫骂过后,方才对着李合月深深一揖。“小生金鹤川,问李娘子金安。”李合月不认得此人,只在他通报姓名后粗略地打量他一眼,依稀记起了这个名字。父母定下的亲事,在她还不懂事的年纪。男家的父亲是当年华原郡的通判知事,在当地地位尊崇,然而家里出事的时候,男家却连丧仪都没来参加。李合月那时还小,又每日里昏昏沉沉的,只憋闷在房中睡不醒,哪里还能记得这一宗事。她心不大,有仇必报。金家人既然羞辱舅母,那必然不能饶过。她冷冷一眼扫过金鹤川,接着从他的侧方走过,往军巡铺里去。只是还未及踏进去,便听有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了几分拿腔做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