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行的任务,是务必要将官家生擒在手,就地待命。官家秘密领兵亲征一事,殿下早就知道了。身为高祖嫡亲长子,殿下在禁军里有天然的威望。即便统帅将领大都被换成了官家的亲信,可中低层的兵将才是根基,官家的帝位怎么来的,在军中人尽皆知,而念高祖而衔恨官家的,决不在少数,故而官家亲征后的每半日,都会有消息传到郑王殿下这里。每一步要算无遗策,成大业的几率才会更高。殿下要重领大军、解围下马河,那赵临简这一头必不能放过。韩定雍在密林中穿梭着,不免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下正是万分紧要的时刻,倘或官家只是出逃,身边兵马强壮,那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好在探马回报来的消息里,只说殿前司指挥使明绍华亲眼看到,官家大腿中了两箭,仓皇上了一辆驴车,由五百人的亲信护卫着,借着夜色的掩护遁逃了。简直是贻笑大方!作者有话说:第75章 装神弄鬼笼罩在密林之外的烟瘴, 是在卯时二刻的时候渐渐退去的。山洞里,官家发了半宿的高热,直到天边冒出一点微光时, 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当然,在昏睡之前仍免不得哀骂着身边诸人。孟唯宽抄着袖子蹲在山洞口, 脸色灰败,神情呆滞,精神压力显然已到了顶点。只将官家大腿上的箭枝削去,再涂上金创药, 治标不治本罢了。倘或今日再不割开皮肉刮骨剔出毒素, 等到明日后日的, 毒素就会渗入肌骨, 到时候难不成要把官家的大腿给锯了?那个时候, 恐怕自己的死期也到了。不对, 要死一起死, 宋信梁那老小子也逃不过!当年他也曾随高祖亲征过, 两军交战时,多凶险的情势都经历过, 而如官家中的这般毒箭之伤,高祖曾经多次受过。孟唯宽为高祖刮骨剔毒时, 高祖只在齿间咬着木枝,硬生生任他剜开皮肉, 刮去毒素, 回回都活活地痛晕过去, 可饶是如此, 高祖从不曾喊过一声痛、迁怒过身边任何人。与此时的官家相较, 高下立现。孟唯宽忧心着自己的前途命运, 山洞里的赵临简悠悠醒转,只觉头昏脑胀、全身酸痛,左边的大腿肿胀不堪,试图动一下,剧烈的疼痛一下就击倒了他。身边的内侍吕崇赶紧扶住了官家,赵临简一口气上不来,缓了一时才开始唤人。“孟唯宽呢!短命的奴才,快来给朕止痛!”孟唯宽来了,他又开始喊宋信梁,一时间山洞里围满了人,赵临简看到自己的臣子们,人人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顿时心里起了一股邪火,可惜他如今气力耗尽,又身在深山密林,尚要倚靠这些人。“朕如今身负重伤,总在这密林里耽搁着不成。宋信梁,你是护驾的第一等功臣,朕的安危全仰仗与爱卿你了。”他喘了一口浊气,又吁吁地说道,“眼下外头的境况如何?如若没什么凶险的话,咱们就快些启程吧。”宋信梁俯下身子,低声道:“官家,穿过这片密林向南行上百里,便是雄州城,官家若是觉得此刻身子能扛得住,臣便叫队伍启程了。”宋信梁的声音放的极低,身子下俯着,显然是为了照顾官家的伤势,可赵临简却心头一阵火气,只觉得烦躁无比。“走,朕还能坚持!”他说着,挣扎着借助吕崇、宋信梁之力想要站起来,可惜动作过于大了,牵动了大腿的伤口,顿时痛的他张牙咧嘴,一阵眩晕。宋信梁见此情形,连忙俯下身子,将官家负在了身上,背出了山洞,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驴车之上。他环顾了四周,但见烟瘴似乎消散了一些,可天气却还是昏沉沉的,雪片往下挥洒着,成了这阴霾天气里唯一的亮色。五百人的护卫昨夜从下马河逃窜而出,到达这里时也只剩下了三百余人,此刻恹恹的士兵们跟着统帅的指引,纷纷往前行去。赵临简在驴车上躺下,身后堆叠着几件盔甲,身上盖了层软裘,可惜软裘上染上了污泥与血,并不软暖和了。孟唯宽在一旁垂着手走,赵临简这会儿痛清醒了,睨过去一眼,问他道:“你老实说,朕的伤势有无大碍?”他问完这句,像是有些许的害怕,顿了顿又问道,“可会伤及筋骨、血脉?可有性命之忧?”孟唯宽跟着驴车慢慢走,满脑子都是强撑的勇气,这一时听见官家问,只得硬着头皮道:“官家安心,您是天子,是任君,自有五方揭谛、六兵六甲护佑,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天象也为您加持着,极冷极寒的时候,伤口最是不容易感染化脓,等到了雄州城,臣寻到了药材熬制麻沸散,再为您刮骨剔毒,就全然没问题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