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最后几天上班。工作太拼命外加重感冒,某天肖嘉映晕倒在办公室里。同事们好心将他背下楼,等着救护车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正在马路对面搭脚手架的老余过来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人事不省的他,奇怪地问:“这不是谈默他哥吗?”“谁是谈默?”同事问。“就是这个人的弟弟。”“那你快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xx医院去跟我们汇合。”老余为难地说:“他在外地上大学,来不了。”“那就算了。”对方匆忙摆摆手,“我们也没听他说过有个弟弟,估计压根不亲。”救护车来了,一阵混乱。肖嘉映吊了几瓶水,昏昏沉沉不是很清醒。到了晚上,半夜,总算开始好起来。躺在病房一隅,他想试着坐起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就碰到温热的身体。有人坐在他床边。“要什么?”听到熟悉的嗓音,肖嘉映还以为在做梦。谈默把声音压得很低。没听到回答,他以为嘉映没听清,就又俯身靠近那张脸:“肖嘉映。”肖嘉映怔了一小会,轻声:“是谈默吗。”“是。”肖嘉映动了动。“躺好。”谈默把手覆到他额上,“你还在烧,要什么我去拿。”“我想上厕所。”谈默一言不发,扶起他走到卫生间,留在外面等他上完又扶他回去。重新躺下,肖嘉映低声:“谈默,我口渴。”黑暗里他起身去倒水。肖嘉映望向他的背影,身体里好像有股暖流涌动着。一次性纸杯送到唇边,谈默一口一口地喂。肖嘉映喝得很慢,喝完以后提出再喝半杯,谈默就又去倒,然后回到床边喂他。“还喝吗。”肖嘉映摇了摇头。谈默扶他躺好,坐回床边的折叠椅,他们开始用不打扰到其他人的音量交谈。“你怎么回来了?”“寒假。”“不是说要打工吗?”“后天就走。”肖嘉映嘴唇开合了一下,半晌没发出声音。他强迫自己别自作多情,但还是免不了想问。“你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吗?”谈默沉寂了片刻。“火车正好今天到。你一直没回家,我问了你同事。”肖嘉映的头好像很沉,缓慢地点了两下,“是这样。”等他重新睡着,谈默到外面透气。天快要破晓,远处透出一丝曙光,但谈默的世界是完全黑暗。曹世贵的债越还越多,欠肖嘉映的越欠越多。不满二十岁的他,就快要无力继续承担了。如果向肖嘉映坦白,无非是多把一个人拖入泥潭,他做不到。天越来越亮。他坐在长椅上,不得不用手背挡住眼睛。第二天中午,老余找他出去喝酒,他拒绝了。“我哥病还没好。”“我就猜到。”老余调侃他,“昨天电话里你紧张的那个样,老子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谈默。行了,有空再见吧,反正我一直就在临江,不像你还有机会到大城市去闯荡。”谈默淡淡嗯了声。老余说:“保持联系。”还好肖嘉映没转成肺炎。出院回家,吃饭时谈默说买好了当天下午的票。“这么急?”“过年三倍工资。”肖嘉映筷子停顿了好几秒:“有必要挣那个钱吗?”“不想再用你的钱。”谈默说这句话有划清界限的意思,肖嘉映不是完全听不出来。离开时他说不用送了。一起等电梯,进电梯,出电梯。“谈默,我对你有点失望。”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肖嘉映轻轻地说。“就因为我不留下过年?”“还是因为我不想用你的钱,想独立。”肖嘉映手指攥紧掌心,艰难地摇了摇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在哪过年是你的自由,况且我过几天就回老家。”谈默淡淡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他走出单元楼,肖嘉映没有跟出去,又回去等电梯。电梯来了,走进去。没按楼层。肖嘉映蹲在里面弓着背,身体轻微发着抖。过了一分钟,也许两分钟。梯门蓦地又打开。以为是楼里的其他人,他背身站起来,结果是谈默去而复返。“我忘了拿手机。”谈默问,“你怎么了?”肖嘉映没法开口说话。过了几秒钟再抬头,发现谈默已经转过身去按电梯。背对着自己,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要纸么。”肖嘉映忍着不发一语,快步到家,把自己关进卫生间。外面的门开了又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