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对方认识这么长时间,哪里听不出话音中的愧疚,可对方哪怕受此彻骨的痛苦,良心备受煎熬,都不愿松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良朋浑浊的双眼涣散了几分,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死,我认了,只是你为何非要拖着我一块,其中的缘由的实在想不通。”符元明神色怅然,苦涩道。李良朋没有回话,只传来了一声道不尽忧愁的叹息。“死也要让我死个瞑目不是?”符元明脸上无有半点笑意,冷笑道。任谁被至交好友背叛,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乍一听自己贪污一事乃是李良朋告发,符元明还有些不可置信,哪怕几日过去了,他都恍恍惚惚。几十年的情谊,就这般不值钱吗?“你自是能活得高尚,可我出身微寒,又如何能真正清廉一辈子呢?”李良朋沉默了许久,只扯着嗓子说了一句。而后,不管符元明再怎么追问他都没再回应过了,甚至觉得隔壁的牢房烦人得很,忍着疼痛往对角处爬过去。听到对面的动静,符元明脸色青紫交加,显然被气得不轻。什么叫自己活得高尚,他不能清廉一辈子呢?可这与他贪污后,非要拉自己下水有何联系,难不成是看不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符元明横竖想不通,自以为对李良朋了如指掌,便是相伴几十载的夫妻都不如他们二人相知。可是到如今,他方才知道自己可笑至极,大错特错。听着隔壁牢笼哐哐直响的锁链声,李良朋眸色一暗,神色莫名。“你又哪里懂我呢?”李良朋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阖上双眼睡了过去。梦中他好似还风华正茂,与自小相识的符元明一同考中进士,那时他们意气风华,势要在官场上一展宏图。可他们的出身本就大相径庭,符元明是官家之子,而他不过是家道中落,靠着娘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银子读书。在中了进士的那一刻,李良朋想的是满贯的钱财,想的他娘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可当好友拉着他的手,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他们互为知己,必要在官场上正一正歪风邪气,以身作则,清廉为官才是时,他陷入了两难。“良朋,你定也是这般想的,我们是知己,你的想法,我必是能心领神会的。”少年时的符元明朗声大笑,却不见被他拉住的好友,笑容上的勉强。李良朋过惯了苦日子,可他也不愿让符元明失望,他深怕好友发现了自己不齿的一面,于是他几十年来都恪守着当初的誓言,当个好官。可他的坚持换来的不过是母亲病重,而他甚至买不起几根人参。哪怕最后符元明替他把这钱出了,他娘仍是因为不能好好的滋补,身体亏空,几年后就走了,棺木都是用不上好的。再后来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就连儿子都夭折了一个。当他的稚子问他,为何别人家的孩童能随意挥霍,他却要连颗蜜饯都舍不得吃时,李良朋不知他究竟是在坚持些什么。后来,他唯一的儿子长大成人,破口大骂他无用的坚持,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害死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就连儿子都没了。人去楼空,活了大半辈子,最后什么也没留下,只等他一退位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唯一的儿子不成才,就连举人都考不上,而他是半点资本也没留下。那一刻,李良朋才潸然泪下。第92章 晏都。顶天的梁柱上雕龙画凤, 用料皆是奢靡至极,就连那偏僻一隅中的花瓶都是用上等的白瓷描摹牡丹而成,更不用谈桌椅木料的讲究。“太子殿下,线人来报。”生得妩媚多姿的婢女眼波流转, 娇柔的声音细细软软。这犹如鹅毛在心尖挠一般的嗓音, 引起了云磐的注意, 顿时色心大起, 可又听见了她口中的正事, 只得悻悻作罢。“让他进来。”云磐百无聊赖地瘫坐在梨花木雕麒麟椅上, 随口道。要不是这事牵涉甚广, 引得他父皇亲自查案, 云磐根本不把这贪污案当做什么大事。这几日因为这事没少被他母后念叨,由不得他不重视, 得赶紧把这场风波平息下去,才有他逍遥快活的日子。那风尘仆仆的线人一走进殿中,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就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信件, 由他过目。云磐宽厚的大手在信笺上摩挲了几下, 粗略扫过上边洋洋洒洒写下的内容后, 眉头微扬, 让人得以窥见他愉悦的心情。“这事, 关大人办得妥帖。”云磐的视线停留在信纸上,浑厚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关大人忠心耿耿,一心为主, 既然是殿下的事, 自然要费心办好了。”蛾眉螓首的女子犹如无骨般, 软绵绵地倒在云磐怀中, 巧笑道。 ', ' ')